“媽媽快來救我!”程松直嚎了一嗓子,果然很快,卧室門就被推開了,媽媽時清蘭站在門口看着這父子倆,問:“怎麼啦?”
“爸爸打我!”
此話一出,時清蘭頓時色變,兇狠地盯着程老師,喝問道:“你又打他?!”
程老師深谙變臉精髓,瞬間挂上滿臉笑容,舔狗一樣地往邊上退了兩步:“沒有,就是輕輕拍了兩下,真的,你看他這樣子,根本就不疼。”
“打了好多下,爸爸還讓我自己數。”程松直小嘴跟個漏勺似的。
時清蘭走過去捶了老公幾下,把他往外頭一推:“滾去做飯!”
程老師偷偷扭過頭,瞪了小孩一眼,然後乖乖滾去做飯了。時清蘭不信程老師的鬼話,仍舊脫了小孩褲子看了下,果然沒有打傷,便放了心,問:“爸爸為什麼打你?”
程松直仰着頭,理直氣壯斬釘截鐵地回答:“他是怪獸!”
“爸爸不是怪獸,媽媽說了,爸爸是奧特曼,是保護媽媽和松兒的奧特曼。”這小孩古靈精怪的,媽媽知道這樣根本聞不出來,轉而問,“小程奧特曼今天在幼兒園怎麼樣?”
果然,那漏勺小嘴“噼裡啪啦”一頓說,把自己在幼兒園的光榮事迹全部倒了,當然包括自己是如何和其他小朋友打架的。
時清蘭歎氣,又教育起孩子來:“那爸爸打你是對的,以後不許跟别的小朋友打架,聽到沒有?”
程松直本來不太想答應的,但是想到他還有别的事情要跟媽媽說,所以還是點頭了,作為交換條件,他說:“媽媽以後去接我放學,不要爸爸接。”
“怎麼?你又不喜歡爸爸了?”
程松直避重就輕:“我不喜歡爸爸接我放學。”
“好,明天媽媽去接你放學。”時清蘭把孩子抱下床,帶着小孩出卧室去了。
程松直離了卧室,就跟解除了封印似的,撒開腳丫子到處跑,一會去翻媽媽的包,看媽媽下班有沒有給自己帶好東西,一會跑到窗戶邊,看樓下有沒有小朋友在玩,最後有點無聊了,“嗖”一下溜進廚房,對着正在洗菜的人,用力地拍了一巴掌。
程老師轉過頭來,怒目圓睜:“程松直,你造反是不是?”
程松直伸着兩條短手臂,得意地說:“我是奧特曼,我要打怪獸!”
程老師甩甩手上的水,作出一副要打小孩的樣子,程松直小腦袋猛地朝後一縮,趕緊跑了。
第二天放學的時候,程松直小朋友如願以償地坐上了媽媽自行車的後座。他們家隻有一輛自行車,是給媽媽上班用的。時清蘭推着自行車,看着後座髒兮兮的小孩,忍不住念叨:“松兒,你怎麼又把衣服穿這麼髒?你昨天那件奧特曼衣服都洗不幹淨了,你每天穿髒一件衣服,很快就沒有衣服穿了你知……”
“媽媽!”程松直才不管什麼衣服髒不髒,指着路邊一個圍滿了小朋友的小攤喊,“那裡賣棉花糖!我想吃棉花糖!”
時清蘭望去,果然是一個棉花糖攤點,一個六十來歲的老人舀一小勺白糖放進機器中間的小洞裡,過一會就能跑出很多白色的棉花糖來,再用小竹簽這麼轉轉轉,一個白花花的蓬松棉花糖就出來了,攤錢的小朋友拿着比自己頭還大的棉花糖,高高興興地和大人走了。
時清蘭是寵小孩的,聽小孩這麼說,便推着自行車往那邊去了。她把自行車靠牆停着,抱了小孩下來,看小孩一溜煙鑽進那一群人裡去了。程松直憑着自己個子小,就擠在最靠近棉花糖機的地方眼巴巴地望着,聽機器嗡嗡地響,看老爺爺變魔法一樣地卷出一個大棉花糖來。
那個時候,五毛錢就能買到最大個的棉花糖,時清蘭給了錢,不過半分鐘,雲朵一樣的棉花糖就遞到孩子跟前,程松直一手抓着竹簽,一手擋着棉花糖,生怕被别人弄塌了一點,一直走到自行車旁才一嘴啃下去,滿臉都黏糊糊的。
時清蘭蹲下來,看孩子看得心都化了:“松兒,給媽媽吃一口。”
程松直很大方,大大的棉花糖遞到媽媽跟前,把媽媽的臉都擋住了。時清蘭舔了一小口,心想棉花糖嘛很一般,還是她兒子比較甜。
程松直再次坐上了自行車後座,媽媽在前面踩腳蹬帶他回家,他就在車流人群中安然吃着棉花糖,心想還是媽媽來接好一點,要是明天學校門口有賣冰糖葫蘆的就好了。
棉花糖迅速被消耗掉了,程松直把竹簽舔幹淨,大喊:“媽媽,我吃完了!”
時清蘭正和一群人一塊等綠燈,扭頭道:“松兒拿着哦,不要亂丢垃圾,等回家再丢。”本想看看孩子的,但是綠燈亮起,時清蘭便踩着自行車過去了。程松直一手拿着竹簽,一手抱着媽媽的腰,看路上的汽車“嘩”一下開過去,也看人行道上背着書包的學生慢慢走路。
拐過一個彎,時清蘭進了小區,把自行車停在樓下,帶着孩子上樓去了。程松直吃了棉花糖,非常開心,到家發現爸爸在做飯了,耀武揚威似的沖爸爸“哼”了一聲。
程老師越看這小孩越不順眼,終于在他右邊嘴角發現了一點凝結的糖漿,嚴厲地質問:“程松直,你是不是在外面買零食吃了?”
“沒有!”程松直鼓起兩邊小臉,那點糖漿更明顯了。
程老師忍不住拿紙巾給他擦了擦,嫌棄道:“說謊都不打草稿了,程松直,真有你的,吃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