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秒隻身一人坐車回了異調局的員工宿舍。
她下車的時候就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上樓一看,果然。
穿着帥氣的運動裝,好像下一秒就要去參加馬拉松的司月明坐在二樓通往三樓的樓梯上,看上去已等候多時。
異調局最不缺能人異士,司月明絕不是最強的那個,但她最負盛名,因為她曾憑一己之力斬殺了一隻發狂的海獸,讓一座沿海城市免遭摧毀。
普通人不知道她是誰,不知道她做過什麼,但是異調局和相關部門沒有人不知道她和她的功績,由此對她十分欣賞。
因為她在一組群裡的昵稱是“風馳電掣”,所以異調局的部分成員會半尊敬半調侃地稱呼她為“風雷神”。
“風雷神怎麼有空來我的狐狸窩?”魏玄秒邊問邊用鑰匙開門。
司月明從樓梯上站起身,下樓來到魏玄秒身邊,随口回應:“怎麼?不歡迎我?”
“哪能啊,你能來,我高興還來不及!”魏玄秒踏進房間,頭也不回道,“直接進來不用脫鞋,我對氣味有點敏感。”
司月明尴尬地沉默了一會兒,憋出一個“行”。
放眼整個異調局,敢對她這個态度的,也隻有魏玄秒了。
異調局至今沒能确定魏玄秒的實力上限,對于要不要正式接納她成為異調局的一員,高層一直都沒統一想法,所以魏玄秒在異調局工作了這麼久也還是實習生。
不過高層有高層的想法,基層有基層的看法。
魏玄秒的态度是一回事,她的工作效率是另一回事,她對任務的重視,對人類的善意,荻子鳴也好,司月明也好,都看在眼裡,正因為如此,荻子鳴才會派司月明過來确認魏玄秒對姬滅厭的看法。
“魏玄秒,從上次食人族的任務裡就能看出來,你不是會感情用事的人,連荻姐都對食人族幼崽動了恻隐之心,異調局一緻同意給食人族提供死刑犯作為食物,隻有你主張将食人族趕盡殺絕。”
“那個沒什麼好說的。”魏玄秒來到茶幾旁,倒了兩杯水,對司月明做了個“請坐”的手勢,然後自己先在沙發上坐下,平靜道,“一群兔子讨論要不要留老鷹一命,在我看來挺可笑的,你們要是放飛老鷹,是自取滅亡,你們要是把老鷹圈養起來,是自我感動,如果我是那隻鷹,我隻會想掙脫牢籠,繁衍後代,然後把所有會傷到鷹的兔子都殺光。”
“所以,你不認為姬滅厭是鷹?”
“好家夥,我說你突然上我這兒幹嘛來了,原來是來問厭厭的事。”
提到姬滅厭,魏玄秒的眼睛瞬間亮了,連語氣都生動不少:“你怎麼能把厭厭跟食人族相提并論?食人族對人類有食欲,他們的胃接受不了别的食物,無論他們願不願意,他們都必須狩獵人類,但厭厭明顯是可控的。”
“你這算是承認了姬滅厭确實對人類有危害?”司月明問得毫不留情,直擊痛點。
魏玄秒波瀾不驚,淡定反問:“要說有能力對人類社會造成危害,你我都一樣,為什麼隻對厭厭這麼苛刻?”
“很簡單,因為我們并沒有做過什麼危害人類的事,而她,你敢說山頭不是她炸的?你敢說藍葉街上的人突然發瘋不是因為她?”司月明咄咄逼人,為了增加氣勢,她沒有坐下,而是站在魏玄秒對面問的,“有人在這起事件中受傷,超市被洗劫得一片狼藉,犯人的精神有被操縱的可能,警察和法官現在都一個頭兩個大不知道該拿這群人怎麼辦,必須有人站出來為這次的事件負責,你這麼維護她,要不要替她出來認這個罪?”
魏玄秒沉思了一會兒後,淡淡地回應了五個字:“給她點時間。”
魏玄秒不會替任何人認罪,也不會替姬滅厭掩蓋她的罪,但隻要姬滅厭沒做好認罪的準備,她就不會逼她,所以她隻能回應這五個字。
“我不明白。”司月明說,“異調局處理過那麼多異常,就說那些在街上遊蕩的幽魂,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沒有傷害人類的能力,你不還是把他們送去了該去的地方?為什麼唯獨姬滅厭,唯獨她,你非要護着不可呢?”
“因為,如果我不護着她,我道心不穩。”魏玄秒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句話,擡頭跟司月明對視,臉上的表情十分認真,甚至可以稱得上嚴肅,“你說得對,她有能力危害人類,也确實危害了,但這并非她的本意,她說她喜歡人間,她認可異調局的工作,子鳴姐證明了她說的是實話,既然如此,如果不能保護她,保護她對人間的這份喜歡,我道心不穩。”
司月明沉默了。
異調局有一堆不成文的守則,其中一條便是,當魏玄秒說自己不做某件事會道心不穩的時候,不要試圖阻攔她,除非想迎戰一隻火力全開的九尾大妖。
魏玄秒為什麼保護人類?因為見死不救,她道心不穩。
魏玄秒為什麼加入異調局?因為她想加入,如果不加入,她道心不穩。
其實除了魏玄秒自己,誰也不知道她的“道心”是什麼,但是誰都能看出來,魏玄秒把“道心”看得很重,她在七組群裡的昵稱是“替天行道”,或許她自認為她行的是天道,或許她認為順應道心能達成什麼,總之,永遠不要在她說她道心不穩的時候阻攔她,那無異于向她宣戰。
“好吧。”司月明坐下了。
她在一瞬間收斂了所有的鋒芒,連語氣都變得柔和不少:“你的想法我清楚了,我會原封不動轉達給荻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