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曲這時已經挪到了門口,膽戰心驚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仇聚,在一旁瑟縮了片刻,發現仇聚還在盯着自己的手指看,根本無瑕管她,她這才哆哆嗦嗦的拉開帳簾,提着裙擺,飛快的逃了出去。
昱橫見小曲離開,收回目光,淡聲道:“我從來不管誰到底是誰,希望你們也不要問我到底是誰。”
姚戚戚從地上撿起了小曲遺留在地上的一把珠钗,饒有興味的拿在手裡把玩,她從來不戴這些钗钗環環,纖細的手指在珠钗頂端上點了點:“好吧,和你談個交易。”
昱橫擡手拂去了刀刃上的血迹,緊接着就把手上的血迹蹭在了衣服上,眼皮都沒擡:“什麼交易?”
姚戚戚一直在試探着昱橫,這個人的長相太過出挑,像極了屈城人,但似乎又不是一般的屈城人。
她想起了一件事,就是五年前患城有個被處死的犯人,名叫昱清蟄,據傳他娶了一名屈城女子,這女子聽說是美豔絕倫,魅惑無雙,她沒見過這位奇女子,昱橫在相貌上又不怎麼像昱清蟄,因此一時也不能斷定昱橫的真實身份。
當時行刑之時,姚戚戚就站在不遠處酒樓二樓的走廊中,她見到過昱清蟄,這人雖然被繩索綁縛,卻依然是青松如玉,風骨傲然,不知為何,她隐隐的感覺到昱橫的氣質太像一個人,就是這位昱清蟄。
聽說昱清蟄從屈城帶來了一封信,剛到患城就被人跟上,一路跟着去了周泰然的相府,信還沒遞到周泰然的手上,人就在半路被抓了。
昱清蟄有所不知,凡是從屈城出來的人,都會被人跟蹤,不去患城則罷,去了患城就會當做重中之重,一舉一動沒人能逃脫得了。
姚戚戚親眼見到昱清蟄被抓,也偷偷看到過從昱清蟄身上搜出的那一封信,知道了屈城發生的一切。
她還從府中進進出出的人口中得知,屈城的事,和昱清蟄的死,都和兩個人有着一定的關系,屈城的外圍跟蹤,是一個叫秦淵的人負責的,而患城的抓捕,都是姚自量曾經的一個親信掌管,這人就叫戴負。
她從仇聚這邊知道了晴無夜是秦淵的兒子,從小曲的事情開始,她就想利用仇聚釣出昱橫,接着說出晴無夜的真實身份,旁敲側擊昱橫的反應。
雖然昱橫掩飾的極好,但就那一刻的停頓,姚戚戚一下确認了昱橫和昱清蟄一定有着不可言說的關系。
“我不查你,但需要你幫我,不過也不算幫我,是在幫你自己,無痕,你要幫我找一個人,她在覆盆國的都城,我知道她肯定會見你。”
姚戚戚說完,目不轉睛的看着昱橫,眸子裡露出了無法拒絕的懇求和真誠,背在身後的手指僵硬的的晃動着朱钗,上面的玉珠發出叮鈴鈴的脆響。
昱橫隐隐猜出姚戚戚讓他去找的是誰,而之前姚得章故意拉攏自己,也是為了找那個人,但現在兩國正值交戰,他作為一個妄加國的兵,想要孤身深入覆盆國境内,簡直是癡人說夢。
就算他扮作妄加國的百姓,進覆盆國都城也絕非易事,更何況他為什麼要去聽姚戚戚的。
他沒有作答,姚戚戚繼續道:“我不是想讓你現在就去找她,而是拜托你進了都城之後,就去找她。”
昱橫嘴邊帶笑,心頭微動,默然片刻後才出聲:“你怎麼能确定我們一定能打到覆盆國的都城。”
姚戚戚将手放于胸前,十分熟練的轉動着朱钗,一側挂着的玉珠再次随着她手中的動作叮當作響。
“我們已經過了三城一鎮,現在到了臨淵城,覆盆國的都城臨悠城地處覆盆國中心,臨淵城的杭白是個善攻之人,讓他守城絕對不可能,臨淵城不日就會被破,再往前深入經過城池所剩不多了,覆盆國的國君我不了解,但就三城一鎮失守這事看來,他也沒有出動大軍,現在臨淵城也是如此。”
昱橫輕松的神色瞬間散去,轉為了凝肅,眼裡還帶着幾分寒意:“那又能說明什麼,難道說覆盆國鐵定亡國?”
姚戚戚微笑,停住手中動作,玉珠落在了她的掌心,叮當聲随即消失:“不管戰事如何,要麼是覆盆國輸,要麼是姚自量輸。”
她沒說妄加國輸,隻說了姚自量輸,昱橫想起了姚戚戚的那個願望,要做一國的皇後,那就是說,她覺得,妄加國一定不會輸,要輸就隻能是姚自量一個人輸。
昱橫不由的去看站在門口的仇聚,見他背對着這邊,隻是朝帳簾外面看,心中疑惑,偏頭看向了姚戚戚。
姚戚戚很快打消了昱橫的顧慮,信心十足的道:“他不會說的。”
見她如此笃定,昱橫斷定仇聚定是和姚戚戚達成了什麼不可告人的協議,昱橫并不想答應姚戚戚的這個要求,也不與她多話,人已挪到門口,瞅着仇聚,眼神淩厲:“仇聚,你隻要不做為非作歹的事情,我就不會動你。”
仇聚梗了梗脖子,脖子上那道猙獰的傷口還在,他張口像是要争辯,姚戚戚此時走了過來,冷冷的瞧了他一眼,他于是讷讷的閉上了嘴,退回到了門邊。
姚戚戚見昱橫已經走了出去,并沒有叫住他,隻覺山高路遠,并不急在一時,總有坐下來詳談的那一刻。
昱橫走出營帳,深吸了口氣,晚風微涼,吹得他不由的打了個激靈,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晴無夜。
今天他的情緒跌宕起伏的無處着落,聽到的内容又太過震驚,這一走出來,才想起自己最為在意的那件事。
晴無夜是秦淵的兒子,他從沒提過,秦淵後來的不知所蹤,讓昱橫找不到,還有最近才得知的戴負,全家都被殺了,至于被誰殺,又是不得而知。
昱橫腳步匆匆,他想知道一切,可快要接近晴無夜營帳的時候,又停住了腳步,他心中惱怒,不知該問晴無夜什麼,那把緊緊握着的鋼刀,在夜色之中閃着幽黑的光芒。
前方的營帳裡沒有一絲亮光,孤寂的就像是一座深山,昱橫駐足站立良久,心道,晴無夜難道已經睡了,營帳周圍又是靜悄悄的,安靜的有些詭異。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躊躇之時,就聽到有悉悉索索的的聲音響起,像是有千萬隻螞蟻正在蠢蠢欲動,他耳聽八方,神色警惕,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是有意放輕的腳步聲,昱橫悄無聲息的轉動着身體,就像是在漫不經心的欣賞着周圍的夜景。
他的手心開始慢慢的沁出薄汗,漸漸的握不住刀柄,他不動聲色的将刀換到了左手,随着刀光的晃動,身後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