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橫就躺在小屋的木榻上,他心裡記挂着臨居城到底是怎麼被攻陷的,臨居城被攻陷之後城中有沒有發生什麼,那位喬知府到底身在何處,還有林陽帶着他的殘餘部隊又去了哪裡。
韓廣張聽說了昱橫被帶進縣衙再沒出來這件事,一時不知姚得章懷了什麼心思,心裡就算再不滿,他明面上也不敢多話。
他原本想讓仇聚過來打聽打聽,隻是仇聚人現在還在臨居城,其他人他又不怎麼相信,可在此時,門外有人高喊:“将軍,仇将軍來了。”
韓廣張豁然站了起來,一是想知道臨居城現在的狀況,二就是他剛才存的那個想法,他心裡高興,看着仇聚邁着沉重的步伐走了進來。
仇聚剛想施禮,韓廣張立馬阻止,着急問:“臨居城如何?”
仇聚眼睛亮了亮,拱手道:“将軍,一切順利,臨居城到了我們手上。”
韓廣張又問:“喬江之人呢,抓到了沒?”
仇聚神色轉為陰沉:“到現在沒找到,真是隻耗子,不知躲到了哪個陰暗的角落。”
韓廣張寬大的手掌在桌案上重重一拍,桌上的茶杯骨碌碌的滾了幾圈,茶水灑了出來,濕了桌面。
“就怕這喬江之和林陽裡應外合。”
仇聚大驚,走近後低聲問道:“林陽也跑了?”
韓廣張看着茶杯滾到了地上,啪的一聲摔成碎片,也沒去管,五指成拳,恨恨的道:“差點把他圍起來了,不知為何,到最後還是讓他給跑了。”
仇聚低語:“三公子沒把他框進臨舍城?”
韓廣張斜眼看他,兇光外露:“沒,我就在懷疑這個,姚得章把他攔在了城外,林陽看到是他就跑了。”
仇聚神色了然,與韓廣張對視:“我剛進城,就聽說三公子找了個小白臉進了縣衙?”
韓廣張哼了一聲,不滿的道:“是那個無痕。”
仇聚又是一陣錯愕:“無痕,晴無夜要的那個,不會吧,三公子不知道此事?”
韓廣張嘴角抽了抽,面露嘲諷:“知道,我提了一嘴。”
仇聚依舊詫異:“那還。”
不過他立馬閉口,姚得章是姚自量的兒子,要個人還不容易,韓廣張自然不能說些什麼,晴無夜看上的是無痕的功夫,這位又是看上了無痕的什麼。
仇聚突然想起了什麼,立馬站直身體,畢恭畢敬道:“将軍,大帥讓您去臨居城。”
韓廣張有一種要将臨居城掘地三尺的狠勁,于是姚自量就派了仇聚過來換防,讓他去把喬江之給找出來。
韓廣張點頭,忽的想起了什麼,問:“晴無夜人呢?”
仇聚轉了轉眼珠,眼裡閃過一絲輕慢,道:“大軍要開拔,大帥說要繼續深入覆盆國境地,不能在這裡留下釘子,将軍去了臨居城,大帥就會和晴将軍到臨舍城。”
臨舍城現在并無任何威脅,姚得章已經将臨舍城的縣令斬首示衆,但韓廣張總對姚得章把無痕放在身邊這件事心有餘悸。
韓廣張走了,仇聚也跟着一起走了,姚得章沒讓仇聚留在臨舍城,更沒來送韓廣張,之前在城牆上兩人的交流隻是出于對戰況的了解,雙方既然都知道了,交談也就這麼結束了,沒有那種場面上的寒暄和客套。
之前韓廣張和姚得志走得近,對他們上面四個兄弟并不怎麼熱絡,姚得章早就暗暗記下了這本賬,于是他裝模作樣的走上城牆,算是目送韓廣張了。
昱橫也一起上了城牆,靠着牆垛無所事事,他很無語,不過好在他打聽到陳木和昱豎沒事後就放心了,隻是一直跟着姚得章感到百無聊賴。
仇聚來了又走,隻和韓廣張竊竊私語,昱橫什麼都沒打聽到,自然也不知道臨居城的一點消息,不過從他們之間的換防來看,臨居城應該是被攻下了,但肯定出現了一點纰漏,讓韓廣張不得不去臨居城一趟。
昱橫眼神放空,心裡卻擱着事,從之前的交談中,昱橫得知臨居城的知府喬江之不知所蹤,派韓廣張估計就是為了這件事。
姚得章站在城牆上一直沒走,仰頭看着落日餘晖,仿佛看的已經入了神,昱橫也跟着一起看,站得累了,他就幹脆盤腿坐在了地上。
聽到身後有動靜,姚得章側頭垂眸看他,忽的笑了笑,想說什麼,卻見遠處有一隊人馬奔襲而來。
姚得章立即警惕起來,他現在要防備着林陽殺個回馬槍,見他們穿的是妄加國的衣服,才松了口氣。
昱橫抱着膝頭,沒有去看城外的情況,通過看姚得章的臉色就能大緻判斷出是哪一方來了,悠悠的道:“你當時為何不把那群人放進臨舍城,來個甕中捉鼈。”
姚得章扒着牆垛,直言不諱的道:“我敬佩林将軍,他不光箭法了得,品性高潔,我不想左右為難,于是就讓他走了。”
姚得章算是說了實話,昱橫看着姚得章的背影,總覺得這人和姚自量不太一樣,目的也和姚自量不太一樣,放了林陽,似乎在給他自己留條後路。
人馬已經到了城下,正在高聲喊道:“我是晴将軍座下的副将馬義忠,大帥派我來臨舍城。”
聽到晴無夜的名字,昱橫開始坐不住了,起身站了起來,扒着牆垛奮力往下看,心中有些失望,晴無夜沒有如願出現,隻有馬義忠帶着四五個手下。
再次察覺到身邊的動靜,姚得章掃了昱橫一眼,問:“你認識?”
昱橫點了點頭,悶悶的道:“一起出來打仗,算是認識,混了個眼熟而已。”
說完就郁郁寡歡的回到了原來的地方,重新坐了回去,姚得章知道昱橫是韓廣張手下的人,對馬義忠不熟也在情理之中,準備下城樓的時候,餘光瞥見昱橫還坐在原處,也沒去叫他,獨自一人拾階而下。
馬義忠進了城門,見到姚得章親自迎下了城樓,有些惶恐,但他卻不知該如何稱呼這人。
姚家四子很少露面,隻有姚自量的小兒子姚得志在患城裡耀武揚威,不過好在姚得章和姚自量相貌相似,馬義忠一看便知道此人定是姚自量的哪個兒子。
他想了想,還是稱呼道:“姚将軍。”
姚得章對他頗為熱情,上前就要去拍馬義忠的肩膀,讓馬義忠不太适應,拘謹的退後一步,與姚得章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姚得章也不以為意,收回了手,問道:“臨居城如何?”
馬義忠這才稍稍習慣過來:“臨居城被我們占領了,大帥和将軍晚上到臨舍城,派我先來。”
昱橫雖然坐着,但一直豎着耳朵側耳細聽,聽到晴無夜晚上會來,這才不緊不慢的下了城樓,見到馬義忠,雖然神色淡然,馬義忠還是能察覺到他眼底的微波流轉。
不過見昱橫規規矩矩的跟在姚得章身後,馬義忠還是愣了愣,先去看了姚得章一眼,再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昱橫。
姚得章讓出了身後的昱橫,喜笑顔開的介紹道:“這是我新收的近衛,他叫無痕,你們想必認識。”
馬義忠點了點頭,但神色複雜,嘴角微微抽搐,最終沒有多言。
夕陽西下,姚自量率領的大軍如期而至,姚得章又是提早上了城牆,見到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昱橫都能感受到姚得章激動的心情,他背靠着牆垛,見狀不由得心生不忿。
馬義忠悄無聲息的走到了昱橫身邊,看昱橫的眼神越發古怪,昱橫側頭看了一眼馬義忠,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奇怪的問道:“你幹嘛這麼看我?”
馬義忠這才開了口,言語微諷:“将軍為了你,向韓将軍要過幾次,卻沒想到,就此一戰,你卻輕而易舉的成了姚得章的近衛。”
馬義忠是後來才得知姚得章的名字,但一直不清楚姚得章為何要了昱橫做自己的近衛。
昱橫聳了聳肩,他也很無語,但時間不對,地方也不對,他一時和馬義忠講不清楚,他隻想和晴無夜說,于是道:“我也不清楚,姚得章或許有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