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若愚帶來的人當中有一人上前:“軍師,公子的傷口是刀傷,是我們的人殺的。”
馮若愚緩緩的轉過了頭,惡狠狠的瞪向仇聚:“聽到了嗎,是我們的人殺的,不去抓真兇,囚禁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還開始了刑訊逼供,用殺人來立威,我們是這樣來打仗的嗎,是和覆盆國的軍隊打,還是和覆盆國的百姓打,都是一群沒用的東西!”
當着手下的面,被馮若愚罵的狗血淋頭,仇聚簡直丢人丢到了家,但他還是沒敢擡起頭來,隻能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雙頰不自然的抽動了幾下。
昱橫扒着洞壁的手動了動,馮若愚顯然不是個善茬,估計不會對清安村的村民做出什麼,但肯定要回去查出真兇。
又有一人上前:“軍師,那山洞裡的那些人怎麼處理?”
馮若愚瞟了仇聚一眼,轉頭對那人說:“把年輕的,身強力壯的叫出來,一個都不要漏。”
枝蔓後,昱橫去看晴無夜,見晴無夜似乎在想着事,他悄無聲息的扯了扯晴無夜的袖子,小聲問晴無夜:“這是何意?”
晴無夜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拉着的袖子,又去看昱橫,搖頭道:“我對此人不太了解,更不知這人的行事作風,不過一直聽聞這人不簡單,他說的這些話,我不。”
晴無夜話沒說完,去看洞口,所有的年輕人加上中年人都被趕了出來,還包括女人,馮若愚皺眉看着這些人,又怒道:“你把女人叫出來幹什麼,他們會上陣殺敵嗎?”
有人小心翼翼的觑着馮若愚的眼色,試探着問:“那我們再把她們叫回去?”
馮若愚擺手,制止道:“等下,留下年輕的,該怎麼做你們知道。”
昱橫的身體一僵,他的手指還拽着晴無夜的衣袖,心道,年輕女人留下,這是要做什麼,都不用細想,說不定就和屈城被帶走的姑娘是一個下場。
想到這裡,他恨的牙根癢,咬着牙就打算沖上去:“他媽的,這人也不是什麼好人。”
此話一出,昱橫發覺有多麼好笑,原本對馮若愚還抱着那麼一點虛無缥缈的期望,這時已經煙消雲散了,他想起了随勇在寫下那個韓字過後,說的那句狗咬狗,還他媽真是印證了。
他被晴無夜強行拉住,昱橫回過神來,洞口站着少說有上百号的士兵,就算晴無夜和他再如此武功高強,畢竟是雙拳難敵四手,難逃被發現和被抓住的厄運。
除了年輕的女人,其他跪在洞外的所有男人都被拉扯成了長長的一排,馮若愚就在他們面前,足足走了有幾個來回。
他若有所思的道:“等打起仗來,這些人也都會去當兵,和我們妄加國一樣,既然結果如此,我們還不如在他們當兵之前,你說,對嗎?”
馮若愚話沒說完,就看向了仇聚,仇聚被他行事作風的前後矛盾搞得發懵,愣怔片刻後才心領神會的點頭:“對。”
于是,仇聚給了他的手下一個眼色,這些個狗腿子立馬退後幾步,從箭筒裡抽出了羽箭,拉起長弓,箭尖直指清安村的村民,每個人臉上都是嗜殺成性的猙獰表情,簡直和地獄裡的魔鬼毫無二緻。
昱橫看着此情此景,心急如焚道:“怎麼辦,晴無夜,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把這些人殺了,不然我們來這趟是幹什麼。”
他說着話,卻發現身後沒有動靜,晴無夜不知什麼時候跑開了,他仰頭去看,看到了晴無夜拉着藤蔓,悄無聲息的已然晃悠到了對面。
晴無夜就站在這些士兵的身後,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他,隻見他把手中的藤蔓扔了回去,正好落到了昱橫的面前。
昱橫眼裡倏地一亮,沒有多想,直接抓住了藤蔓,如法炮制一般的落在了晴無夜的身邊,真是月黑風高好辦事,這些人都沒發現躲在黑暗深處的兩個人。
晴無夜彎腰從靴子裡掏出了一把尖刀,遞給了昱橫,昱橫立即把刀藏在了身後,就怕刀刃上一點光芒引起這些人的注意。
昱橫剛想問晴無夜你沒有刀,卻見晴無夜又從另一隻靴子裡拿出了一把刀,晴無夜沖着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舉動。
昱橫一怔,他雖然武功不錯,剛才也有點躍躍欲試的小興奮,但他從來沒有殺過人,也沒想過要去殺人,學武純粹是為了自保。
現在的場景,幾乎所有的人都背對着他們,這時馮若愚和他帶的一幹人等退進了山洞,山洞裡很快傳出了悲痛欲絕的呼救聲。
“你們不要殺他們啊,我們都是一些本分的莊稼人,他們不會去當兵的,求求你們,饒了他們吧。”
沒人對此有所理會,馮若愚不動如山的走到洞口,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站得地方離這些村民更遠了一些。
仇聚也準備退到洞口,卻聽到身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輕微動靜,回頭一看,他瞠目結舌的看到地上的弓箭散亂一地,所有的射手都倒在了地上,全是一招斃命,和洞外的五個人一樣都被割喉而死,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十幾個人,幾乎是在轉瞬之間丢了性命,仇聚睜大眼睛,眼裡露出了從未有過的驚恐,張大嘴巴叫嚣道:“有刺客!”
聽到這話,洞裡的那行人訓練有素的把馮若愚圍在了中間,看着洞外死去的人,馮若愚視若無睹的催促道:“走吧,趕緊去見大帥。”
仇聚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們離開,惡聲惡氣的罵道:“這幫人是來幹什麼的,害得我死了這麼多人。”
他似乎也覺得這裡不安全,急忙叫上人一起走:“走,我們離開這裡。”
看着這些人一個不落的都離開了,昱橫和晴無夜才從黑暗之處走了出來,昱橫瞪着地上的屍體,低低的道:“我們還是殺了人。”
昱橫手裡握着一把滴血的刀,五指用力的摩挲着刀把,手背隐隐發白,青筋顯露,他仰頭看天,呼出了一口氣,心情卻墜入了谷底。
他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剛才那一刻,他有些發愣,沒想到晴無夜出手竟然如此的殺伐果斷,殺的還是妄加國的兵。
晴無夜站在昱橫身邊,他沒說話,剛才他殺的人比昱橫多,昱橫一開始很是猶豫,看到晴無夜動手,昱橫才不由自主的也動了手。
晴無夜上前替跪着的清安村村民一一松綁,在這一驚一吓之後,大多數的人都全身癱軟的爬不起來。
隻有幾個人才跪着仰頭看他們,臉色蒼白的毫無血色,怯生生的問:“你們是來救我們的?”
或許還在無法相信自己被救,這些人臉上都是驚魂未定,昱橫擡起另一隻手,指着遠處的那座山:“你們的孩子這些天都在山裡,你們可以去找他們了。”
炎婆婆被林大娘攙扶到了洞口,她應該是聽到了昱橫的聲音,顫顫巍巍的喊道:“小蚩。”
昱橫愣了片刻,雖然知道炎婆婆眼盲,但他還是将手中滴血的刀背在身後,回身答道:“婆婆。”
林大娘扶着炎婆婆走了過來,炎婆婆卻指着大槐樹的方向:“我們去那裡。”
看着婆婆靠近,昱橫想要去扶,又見婆婆被林大娘扶着走遠了,僵硬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又看到了洞口站着的村民,都用着一種奇怪的表情看着他們,随即開始交頭接耳,聲音很輕,加上聲音太雜,饒是耳力非凡的昱橫都聽不太清。
晴無夜已經用手帕擦幹淨了手中尖刀,拉了拉昱橫的胳膊:“走吧,我們該做的都做完了。”
昱橫看着林大娘和炎婆婆是沖着大槐樹而去,還不甘心,小聲喊道:“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