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無夜也不以為意,就在旁看着這四個人為非作歹的盯着姑娘,時間一長,先前的那個人見晴無夜沒有絲毫阻攔,和另外三個人對視了幾眼,似乎從對方眼裡感受到了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愈發大膽起來,徑直朝姑娘走了過去。
“敢問一下!”
那一個人身體哆嗦了一下,扭頭去看晴無夜,臉上出現詫異之色,像是在等着晴無夜接下來的話。
其他三個人還在往前走,昱橫認出了停下的那個人,正是被自己先踢了一腳的人,也許是被吓破了膽,聽到晴無夜的聲音,剛才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膽量一下就煙消雲散了,此時正惶惶然的不知所措。
晴無夜依舊沒有動,不過他吹了聲口哨,就在四個人疑惑這是在幹什麼的時候,随着一聲嘶鳴,一匹白鬃駿馬疾馳而來,不容分說擡腿就踢,毫不留情的把四個人一個個踹翻在地。
戰馬當街踹人,街道兩邊的房子裡總算有了響動,他們早在窗後看到了這一切,或許是覺得不恥,或許是敢怒不敢言,又或許是同道中人,不管如何,總之都沒有出來,就在屋裡坦然的看着好戲。
被馬蹄踢到,可比被人踢到厲害多了,他們四個受的傷顯然比之前的更重,一個個要麼捧着自己的腿,要麼扶着自己的胳膊,還有甚者,似乎是肋骨被踢斷了幾根,哎喲哎喲的趴在地上,如一攤爛肉一般的爬不起來了,痛苦的哀嚎聲不斷。
晴無夜站在長街中央,衣擺無風自動,聲音擲地有聲:“我知道這裡有不少人,能聽見的人都給我聽好了,我不管你們把這些姑娘帶來幹什麼,但在我眼皮子底下為非作歹就是不行,别讓我看到了,一旦有下次,就讓你們去下面長長記性。”
去下面,就是下地獄的事情,整條長街靜若寒蟬,陰冷如天寒地凍,死寂如冰霜凝結,晴無夜的身手看到的人大多都敬若神明,沒看到的一開始不屑于顧,聽得次數多了,也逐漸的心服口服。
他為人正直,眼裡容不得沙子,知道他品行的人,不管本人的品行有多惡劣,一般不敢在其面前造次。
晴無夜雖然不怎麼殺人,但也不能說他不會殺人,他殺的人必定是十惡不赦,不可饒恕之輩。
晴無夜皺着眉看向躺在地上的四個人,緩緩踱步,語氣森冷:“你們還在這裡幹什麼?”
昱橫放在門闆上的手也忍不住微微顫抖,晴無夜從沒在他這裡表現出如此森寒的氣場,似乎比在城牆下和韓廣張對峙更是讓人心驚,他從之前的惴惴不安直接上升到了戰戰兢兢。
有三個斷胳膊斷腿的人好半晌哼哼唧唧,最後好不容易爬了起來,可是肋骨被踢斷的那位,再怎麼使勁,額頭都見了冷汗,也爬不起來了。
晴無夜微微俯下了身,目光冷厲的看着他,語氣依然冰冷:“敢問,是不是要我請你起來?”
再怎麼痛苦,他也不能真的接受,龇牙咧嘴的間隙中連連拒絕:“不不不。”
可是這三個不字出了口,也沒見他起來,或許是耗盡了最後一點力氣,這個人幹脆就原地昏倒了。
有幾個先前躲在屋裡的人這才出了門,蹑手蹑腳的挪到了街邊,先是掃了一眼那匹罪魁禍首的白鬃駿馬,側身貼着牆,慢慢挪步,就生怕自己也被踢到。
花了很長時間,這些人才合力把昏倒的人擡了起來,動作之大,直接把他給痛醒了,繼而又是一聲慘呼,最後徹底暈了過去。
這行人消失在長街盡頭,很多人又回了屋,隻有街邊的年輕姑娘還在原地站着,她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昱橫很想建議晴無夜收了這姑娘做個侍奉的丫頭,省的再遭人禍害,可是想起晴無夜一個月的俸祿也是用的緊巴巴的,如果多張嘴巴,那會是更加捉襟見肘。
晴無夜沒有去管,直接走過來開門進屋,見昱橫站在門口,問了一句:“剛才是你救了她?”
“你打算怎麼安排她?”
昱橫指的自然是屋外的人,晴無夜反手關上了門:“我管不了,她隻是從府衙裡面逃出來的,其他的人,都遭了毒手。”
“啊!”昱橫還是有些驚訝,“那豈不是更要。”
晴無夜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我管不了,我管了她,就是真和大帥,和韓廣張結下了梁子,她誰都救不了,我就算不考慮自己,也要為我手下的兄弟考慮,為接下來深入覆盆國的路考慮,她好歹還活着。”
昱橫眸光一暗,接話道:“可是她們,真的這樣,就會生不如死!”
晴無夜的拳頭重重的砸在了桌上,桌腿顫顫巍巍的晃了晃,他的目光緊緊的盯着昱橫,咬牙切齒的道:“我是真的管不了。”
昱橫小心翼翼的提議:“你可以說你看上了這位姑娘,然後收她做貼身侍女,我想着這樣,姚自量和韓廣張也不會多說什麼。”
晴無夜的拳頭還放在桌上,他凝視着昱橫半晌,才道:“我看上誰?這話能胡說的嗎?你怎麼不說你看上了她。”
昱橫有些張口結舌,看到晴無夜面色不善,心裡咯噔一下,垂眸看着那隻緊握的拳頭:“我,也可以,但我隻是一個當兵的,姚自量他們不會讓我。”
晴無夜松開拳頭,手掌平攤,冷眼瞧他:“你真的看上了她?”
昱橫豁然擡頭,面頰微紅,揮着手恨鐵不成鋼道:“我,沒有,我說晴無夜你在胡攪蠻纏什麼,我們要想辦法救她,不是在這讨論這種話題。”
晴無夜收回了手,垂在身側,冷漠的說:“我一直孑然一身,有也是隻會帶着我的兄弟,至于其他,我沒有考慮,更沒有準備,關于這事,你以後少操這份心!”
昱橫還想據理力争,上前一步:“我操心,晴無夜,你也知道,我操的不是這個心,是那個。”
他說着走到了門口,見街邊已經沒有人了,他走上街四處找了找,才在遠處看到姑娘落寞的背影,步履緩慢,朝着一個方向走去,這次,是真的沒有人敢跟着她了。
他回到門口,看到晴無夜正背對着自己,冷哼一聲:“晴無夜,你還真是妄加國的将軍,看到周縣令不救,現在又看到人家姑娘也不救。”
說完他不等晴無夜有所回應,推門而出,他直接跟上了才離去的姑娘,兩人一前一後走在無人的小巷之中。
姑娘魂不守舍的走了不知多久,才發現身後有人跟着,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不敢回頭去看,也不敢撒腿奔跑,隻是站在原地,單薄的肩膀在不停的顫抖。
見她如此,昱橫站着沒動,遠遠的看着她,輕聲道:“别怕,是我。”
姑娘在街邊聽到兩人的争執,昱橫的聲音她熟悉,這人剛才救過她,她一手扶着牆,膽戰心驚的回過頭,見是那個蒙面人,她就确定了這人是她的恩人,這才稍稍的放松下來。
昱橫依然沒有靠近,就這麼與她遠遠的對視。
姑娘蹲下了身,攏着雙膝,埋頭抽泣起來,哭聲壓抑,她不敢大聲的哭,怕聲音太大引來其他人。
昱橫胸口起伏,他想要求證一件事,于是不确定的問:“敢問一下,她們怎麼樣了?”
她們自然指的是其他人,和這位姑娘一路被帶過來的其他姑娘,見昱橫提及,姑娘哭的更悲傷了,抽抽噎噎的說不出一個字。
昱橫隻能靠着牆壁耐心等着,等了很久,姑娘才止住了哭聲,抹着臉仰頭看着昱橫,昱橫看她那雙哭紅的眼睛滿含悲意,不由得歎了口氣。
姑娘指着一個方向,正是臨家城府衙的所在,她低低的說:“她們都在那裡,被關進了一間間屋子,屋裡有床,然後那些人就一個個,一個個,一個個。”
她一直在重複着那三個字,像是那令人作嘔的場景就在她眼前發生,她雙目呆滞的看向前方,聲音也越來越輕。
昱橫的雙手哆嗦個不停,不用姑娘多說,他就知道府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和晴無夜在喝酒的時候,府衙裡正在上演着一幕幕相同的慘劇,就在此時此刻,他似乎聽到了放浪的笑聲,和女子痛苦的哭泣聲。
原本載着這些姑娘的馬車,此時在昱橫眼前越發清晰起來,似乎在颠簸,或是在晃動,最後從懸崖上翻了下去,掉進了萬丈深淵之中。
姑娘已經站了起來,蕭索的背影越走越遠,昱橫朝前追了幾步,喊道:“我送你出城,我一定要送你出去。”
姑娘腳步踉跄的走到巷子盡頭,剛想回頭,卻迎面碰上了一個清新秀麗的世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