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衆人都掏出武器開始攻擊荊棘,但這樣的阻礙還是大大拖慢了玩家們前進的速度。
沈姜拖着張澤已經跑到隊伍前端,此時方塵微一把匕首正砍的起勁。
他的效率奇高,沾了血液的刀刃鋒利無比,砍荊棘就和切菜一樣簡單。
但苦于匕首的刃太短,方塵微的衣袖被尖刺劃出不少口子,手背上之前的灼傷用藥還沒好透,又新添了擦傷。
這場拉力賽至少進行了二十分鐘,所有人的體能都在下降,而前方卻根本沒有盡頭。
方塵微鼻尖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沈姜一隻手握緊着刀,長臂舒展,刀尖劃過弧線,更長的刀刃一次開辟了更大的安全區,擋路的荊棘被清除。
有了她的加入,隊伍的行進速度提高不少。
“情況怎麼樣?還能撐多久?”沈姜看着幾乎是被方塵微拽着跑林千緣有些擔心。
林千緣的綜合實力并不差,在這種強度下都有些吃不消,更不用提副本裡還有一小半還不如他的。
“我……我還能跑……”林千緣已經沒有多餘的氣息支持他說話,他覺得自己的肺都已經開始往外噴血沫子。
隊伍開始出現斷層,被落在後半段的玩家們已經有些體力不支。死亡的陰影沒有停下腳步,恐懼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前方,走廊終于迎來盡頭,一扇門出現在衆人面前,上面醒目的編号10把玩家們雀躍的心情打入谷底。
才出虎穴,又進狼窩。
但現在,隻有硬着頭皮開門這一條路留給方塵微他們。
“快!”方塵微一把推開了門,玩家們魚貫而入。
門有些狹窄,在這個緊要關頭,人群居然出現了小小的擁堵。
還沒有熄滅的壁燈隻剩下十号門前這一盞,此時,還有五六個玩家沒能進門。
“還來得及!”方塵微守在門旁,呼吸急促,“不要擠,一個一個來!”
此刻,排在隊伍末尾的玩家突然往前沖,他死死地扒住門框,想從縫隙裡先擠進去,由于空間有限,原本順暢的通道被卡死,幾個人擠做一團,無法動彈。
時間不夠了。
方塵微反手用匕首的手柄敲斷了那個玩家扒在門框上的手骨,他嚎叫一聲松了手,其餘幾人因為慣性直直摔進門内,暫時安全。
燈熄滅了。
還在門外的那個人連聲音都沒有發出,就消失在黑暗中。
門自己重重關上,将玩家們與外面的黑暗隔絕。
人群寂然。
十号門後,是一片茂密的林地。
“居然是室外嗎……”林千緣擡頭看着天空,是那種沒有生機的灰白色。
偶爾有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林千緣拽拽方塵微的袖子有些不解:“為什麼一下子就到十号了啊?我們不還沒看到那幾扇門裡的木偶嗎?”
方塵微有些心虛。
他在幻境裡拿走了小木偶,少了演員,戲當然不能開場。
“也許是難度增加了,副本沒有給提示。”方塵微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但也回答了林千緣的第一個疑問:“饑餓,恐懼和傷害,一個幼童,能撐多久?”
林千緣突然閉了嘴。
重新組建了家庭的父親,對于自己之前的孩子疏于照顧,甚至是故意傷害。
真是畜生的做法。
風沒有停,冷意攀上每個人的脊柱,每走一步都踩在地上的枯枝落葉上,發出窸窸窣窣的響。
沈姜終于能把張澤撂下,她靠着一棵樹,揉了揉自己有些麻痹的手臂。
“方塵微,你之後想怎麼辦?”沈姜活動好了一側手腕,又重新提起刀,“屍體就在地下,要直接挖嗎?”
她拍了拍身後的那棵樹,在這片荒蕪的林地裡,這棵樹要比周圍的樹粗壯一圈。
“何必呢,一個小孩子的屍骨,倒也沒有威脅。”
淡金色的眼睛有一瞬間黯淡,方塵微用手掌摩挲着粗糙的樹皮。之前握住匕首的右手因為過于用力此刻已經被壓出了血痕,星星點點的血迹滲進樹皮,像是原本就有的花紋。
“那我們就隻要等着好戲開場了。”沈姜慢慢走到一旁,掏出一根薄荷糖叼在嘴裡。
她盯着方塵微,渾身肌肉沒有一點放松。
青年之前的表現過于良善無害,讓她有些懈怠了。
僅僅通過兩個副本就榮登新人榜第二的人,一個現實裡的大學生,在每個副本裡都熱衷于救人的人。
方塵微在處理那個制造混亂的玩家時過于幹脆利索了。
雖然沈姜自己的處理方式一定更血腥暴力,但她畢竟在盈淵裡待了這麼久,面對副本裡的死亡已經淡然,反正自己也有可能随時死掉。
而方塵微有些過于正确了。正确到完全利他的救人,也正确到可以幹脆地處理掉不利于大部分人存活的因素。
真是可怕。沈姜咬斷了糖,薄荷的冷意彌散在口腔。
血色從那棵樹的根系向上蔓延,然後是主幹,再蔓延到每一根樹枝,每一根葉脈。
葉片的尖端開始彙聚小小的血滴,往下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