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夕又覺得熱了,全身上下哪裡都熱。他僵持在那裡,用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瞪着西夂,眼中似有威脅之意。
西夂攤了攤手,依舊絲毫不為所動。那意思便是說:你自己解決,我隻管看熱鬧。
沐夕真想抽死他,用左耳朵想想都知道這絕對是他在搞鬼,定然是他有意在戲耍他。
而身後的姞聆似乎又近了些。
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西夂現在怕是早就被沐夕用眼縫給擠死了。但那家夥卻始終八方不動,穩坐泰山。
最後沐夕深吸了口氣,像是下了一個巨大的決心,然後硬着頭皮轉過了身……他對上一雙水蒙蒙的眼,而那雙眼的主人披散着烏黑的長發,面容被水汽熏得紅彤彤的,薄唇輕啟,卻似出水芙蓉般嬌豔欲滴。
沐夕的心砰砰砰地亂跳了起來,他無法抑制地有些忍不住地亂想,更忍不住地想順着那皎白的脖頸一路往下看去。
再如何他也畢竟是個健康的少年,什麼書也都不是沒讀過,所以他的呼吸開始越加紊亂,簡直如火焚身,燒得全身紅彤彤的。
誰知,就在這時,西夂卻又開口了,卻恰如一盆冷水咣當一聲扣在了他的頭上。
西夂道:“小東西,我說,你在想什麼呢?姞聆她又不是沒穿衣服,而且你也穿亵褲了好嘛。這湖中我灑了些靈草的汁液,姞聆她的傷恢複得沒你快,所以我就讓她下去也跟着泡一泡,順便檢查一下你恢複得怎樣。怎麼?你滿腦子都在想些什麼?唉?我說,你這麼多年不會連姑娘都沒見過吧!……贊贊!真慘!”
沐夕的眉角猛地抽了抽。
身前的姞聆彎了眼睛,她望着沐夕,嘴角卻似也如波光粼粼的水波般逐漸蕩了起來,卻似也在調笑。
沐夕有些惱羞成怒,他啪地拍了一下水面,伸手攬過了姞聆的腰,提了氣,腳下一動間,兩人的身子便已經落在了地面上。
入手柔軟纖細,當真是美妙。但沐夕還是十分君子地放開了她,随後穿了衣服,将黑泥鳅插在了腰間。
再向西夂望去,那家夥已在猝不及防間被沐夕撲了滿面的水,此時正有些哀怨地瞪着他,晶瑩剔透的水順着他銀白色的長發如雨水一般,滴滴落下。有如落湯雞一般。
姞聆轉到了木堆旁,伸手想要捏一道光術以做引火,隻是燃在指尖的光卻是星星點點,十分微弱。姞聆并沒有放棄,她連續吹動了好多次,直到赤色的光芒如火苗一般蹿了起來,方才将它抛到木堆上。火堆燃起間,姞聆抹了把額間的汗水,将一旁串好的肉架在了上面,方才擡起了頭。
卻見沐夕正戚眉望着她,眼中有複雜之意。她笑了笑,向着沐夕招了招手,道:“沐夕哥哥,你傻站在那幹嗎?不幹活的人可是沒個吃”說完又瞟了西夂一眼。
西夂磨磨蹭蹭地挪了過去,不滿道:“你手上的肉可是我弄來的,憑什麼沒個吃!”這樣說着,手上卻也拿了一串肉架了上去。
姞聆道:“沐夕哥哥才剛剛醒,你就弄了這麼點肉也好意思說,這怎麼能夠”
西夂不服道:“就這裡能有幹淨的東西吃就不錯了!而且他又不是豬,他能吃多少!”
“……”
月光透過窸窸窣窣的葉子投射到了沐夕的臉上,連着火光的照應,他的面部表情有些怪異。
沐夕實在無法想象,在他昏迷的這二十幾天裡,這兩個人該是以怎樣的模式相處的。他們會不會也一起讨論過自己一共有幾根頭發,或是身上的紋理都是否清晰可見……難以想象。
沐夕默默的坐了過去,然後默默的伸出手幫姞聆烘幹了衣服,再然後默默的抓了一串肉也默默地烤了上去。
但他卻從未感受過這般溫暖的氣氛,竟覺得鼻子微微有些酸。小的時候他跟着爺爺,一直都是自己吃。後來跟了冰羽,要讓他面對那張冷冰冰的臉……卻還不如自己吃。直到今日,便是夜晚,卻也仿佛置身于一個巨大的暖陽之中。那暖陽籠罩在他們的身上,散發着橙色的柔光,仿佛即便被爺爺不喜,被冰羽厭惡,卻也變得沒那麼可悲了。
這一夜,沐夕睡得很好,并沒有再做噩夢。而姞聆就睡在他的身旁,隻是這一次她卻并沒有像上一次叫着姑姑,然後再窩進他的懷裡。想來應是将所有的傷痛都埋進了心中。
醒來的時候沐夕大大地伸了個懶腰,一側頭便看到姞聆正坐在湖泊旁梳洗打扮。清澈的湖水中微微蕩漾,倒映着她的眉如翠羽,肌白如雪,皎白玉镯處一點殷紅,美得清新脫俗。
沐夕站起身走過去,十分自然地捧了一汪水拍在了自己的臉上,悶聲道:“一會我們就離開這魔岩山脈,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姞聆道:“沒有”
沐夕道:“那你之前都住在什麼地方,你的家……”
姞聆站起身,道:“沐夕哥哥,我的父母早在我五歲的時候,為了給我找……奈何環,就已經不在了。我一直都是跟着姑姑颠仆流離,居無定所。而今姑姑也為了幫我尋找隐藏奈何環的靈石而……留在了那裡。所以,我沒有想去的地方,也沒有家了。沐夕哥哥,你去哪裡,我便去哪裡,你……别再撇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