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女子也落下了腳，她望着沐夕的脖頸處，疑惑道：“兩隻魂獸？”

沐夕咧了咧嘴，隻覺得腳力有些不穩，但還是咬着牙，硬是站得筆直。他擡眼看向冰羽，頗為明知故問道：“你讓我解釋什麼？”

冰羽深吸了口氣道：“西夂，還有血氣”

沐夕在血氣兩個字上怔了怔，随之靜靜地看着他。冰羽的語氣他是再熟悉不過，他自是察覺到了什麼，而每次他怒極了便都是這般面無表情，眉眼帶霜。而偏他還性子清冷，再配上這麼一副樣子，便給人一種若不好好回答，下一秒就會死在他刀劍下的錯覺。

沐夕的口齒間皆是苦澀，他突然覺得自己不過是跟傳說中的西夂站在一起，他就都能這樣。那麼他日自己的身份若是暴露了，他還不追着自己到天涯海角，非将自己碎屍萬段了不可。

一想到這，沐夕就覺得既無奈，又悲催。他索性豁出去了一般道：“我百口莫辯。既然辨不清，還有何辯的”

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癢，債多了不怕愁。事已至此，就憑我們這幾年的交情，你還能真殺了我不成！

冰羽的臉色微微發青，手中的軟劍蓦然寒光大盛。然而還未待他發威，卻又聽到沐夕不知死活地道：“那個，冰山臉，你說話好生奇怪，倒像是我認識你似的。唉，你這劍不錯，人長得也不錯。你叫什麼名字，你手中的這把劍又叫什麼名字？”

冰羽微微瞪大了眼睛，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要被氣炸了去。他深吸了口氣，好半天才壓下心裡的火。随之冷着臉轉過了身，似是生怕自己會真的忍不住将沐夕給生吞活剝了。

沐夕還在一旁強裝鎮定道：“怎麼？你不叫冰山臉？那你叫什麼？難不成叫……小白臉？”

“小子，你現在都是強弩之末了，怎麼還油嘴滑舌，不知收斂。還想讓我們扒了你一層皮不成。”女子在一旁看着，火紅的油紙傘已被她舉在了頭頂，露出的半張臉容貌倩麗，美豔動人。

沐夕偷偷地瞥了冰羽一眼，微微低下了頭，笑而不語。

女子倒是對沐夕頗為好奇，又道：“我且問你，你究竟是什麼人？你又是如何收服西夂的？而且魂獸護主我倒是見多了，可如你這般拼了命也要護住自己魂獸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究竟為何？”

“不為何”沐夕已覺得說話都累得慌。他自從與冰羽分開之後，近乎沒閑着。不但宰了水仙碧血獸，還與飛豬雷雲獸較量了那麼久，剛剛還與水華晉拼了命，等等經曆使得他早已魂力枯竭，身心俱憊。若不是還有一根筋吊着，這會怕是早就趴到了地上去了。

女子等了半天卻也隻等到沐夕這麼兩個字。當下一張美豔的面頰也蔓上了些許的怒意。她握有油紙傘的手驟然收緊，那傘便噴發出一道刺眼的紅芒，似乎是想将沐夕直接拍死。

但還未等将那光芒刺到沐夕身上，卻聽到冰羽在一旁冷不丁問道：“他怎麼樣？”

“……他？”被這麼突然一問巫馬焉霓微微一愣，随後似是想到了什麼，手中的紅芒消失了，她輕輕皺了皺眉，歎了口氣道：“命是保住了，傷口也無大礙，但國盾受損，三年五載怕是也很難恢複了”

“嗯”冰羽卻似并無驚訝，也無半分的痛惜之色，隻是又将那雙淡藍色的眼重新移到了沐夕的身上。他自是并未看到水華晉對沐夕的所作所為，卻看到了沐夕周身的殘忍嗜血與不留餘地。

他雖知沐夕的秉性，知他不會無緣無故地去殺一人，也不會無緣無故地與兇獸為伍。但沐夕的秘密太多了。自他們相識的那天起，無論是他與年齡不相符的城府，還是那原本栖息在他國盾中的魂獸，或是後來的種種迹象，到如今身體裡的異常魂力，都不得不讓人懷疑，懷疑他究竟是什麼人，而之前跟他所說的話，所做的事，有哪一句是真，又有哪一句是假。

沐夕是低着頭的，但冰羽眼中的寒光是任如何也無法被他忽略的。這樣的注視使他更加的疲憊不堪。隻能握緊了拳頭，指甲深陷，鮮血流出，想要試圖再多撐一會。

這時的衆人卻并未散去，他們自是都已看清了目前的局勢。那個原本嚣張與此的小子已是垂死掙紮，而西夂既然成為他的魂獸，那麼便是與他共生死的。所以，隻要将沐夕殺了，山谷之内便沒人能夠再帶給他們威脅。然而有的人默然不語，有的人則蠢蠢欲動。

而最先耐不住性子的便是那眸如深海的少年。他将浸滿冰碴的鞋子向地上一扔，仰着頭，大搖大擺地走到了巫馬焉霓的身旁站定，滿臉都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嘴上卻是也不饒人地道：“三年五載？那水大哥豈不是廢了！小子，你還真是狠毒，你這不是叫水大哥生不如死嘛！”

聽到這個聲音，沐夕擡了擡眼，勾起唇瓣輕笑道：“我狠毒？我若栽在他的手裡，我現在怕是比他還要慘吧！”

少年自是不依不饒道：“你與西夂勾結，來到這裡定然也沒什麼好的目的，即便是死也是罪有應得，哪能跟水大哥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