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一口如霧一般的寒氣,沐夕伸出凍得有些發麻的手不知死活地在少年的臉上摸了摸。
觸手微涼,卻很有彈性,應該還沒死透。沐夕又在少年的身上抓了抓。料子柔軟,穿着一定很舒服。還有精巧的靴子,尺寸與沐夕剛好。
沐夕遲疑了一下,便動手開始脫他的衣服。動作很是麻利,沒多久外袍就被他脫了一半。想着,既然沒有靈草,也總不能白來一趟吧。
“咦?”沐夕突然停了下來,在少年的胸口處摸到一堅硬的東西,拿到手中卻如燙手的山芋一般想要扔出去。
他忍了忍,在掌心之中浮了一抹紅芒方才拿得穩些。
那是一塊青色的石頭,卻并未如水晶一般透亮,反而有些污濁,混混沌沌的海草般的東西凝聚在裡面,使它看起來毫不起眼。但沐夕卻認得。
這是一塊青延續魂石,可聚人的魂魄,更有修補之效。即便是所剩無幾的殘魂,易能修補。此等神物,世間難得,仿佛具有起死回生之效,比之那參橙有過之而無不及。
沐夕的目光不覺有些炙熱,捧着它,而四周的寒冷之氣竟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消散着,片刻後環繞在牆面上的冰淩也随之融化。更有綿綿的水珠如細雨一般滴落在地。
冰棺也被一層氤氲的水汽所籠罩。裡面少年的輪廓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沐夕跳到棺壁上,伸手去搬他,試圖将他從裡面弄出來。但搗鼓了很久,方才弄出半個身子來。
其實沐夕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就這麼鬼使神差。他瞅了瞅少年,見那張冰冷的面頰上也似融化了般,竟有幾滴水珠滾落。他頓了頓身,沉默了片刻,終是将青延續魂石向着少年的胸口貼去……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尖銳的鳴叫。
沐夕轉過身看到由遠及近處巨大的鷹正撲閃着翅膀,向他俯沖而來,帶起的風沙竟比初交手時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真是麻煩”沐夕皺了皺眉頭,心下也是一沉。他很清楚被激怒了的魂獸自是要比之前還要強大。雖說他的魂力已達到了魂術師的級别,而且還有血術護體,但在這洞穴中動手,畢竟不是很明智的選擇。
不稍片刻,那鷹已近在咫尺,光是空氣中波動的氣浪就使地面顫了三顫。若沐夕再用上血術與之對抗,怕這洞穴會即将坍塌,然後它們都會被掩埋在這裡。
沐夕将青延續魂石收進黑泥鳅中,快速地向空曠之地躲閃而去。隻是這一次卻并未那麼容易。他擡起的腳步尚未落地便感到身上被一股磅礴的勁氣所擊中,身子瞬間不受控制地飛起,重重地撞在了一面冰壁上。
“咳咳!”這一撞擊,沐夕的眼前出現了無數顆金星。他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地從地上爬起。
擡起頭的瞬間,沐夕看到那巨大的藍鷹并沒有再攻向自己。就在沐夕覺得奇怪的時候那巨鷹仰天發出一聲鳴叫,緊接着毫無預兆地展開雙翅,猛然撲向那口冰棺。
沐夕的心突然一咯噔,一咬牙身子向那巨鷹撲了過去。
雖說他與這少年非親非故,但沐夕畢竟拿了人家的東西,心裡難免有一些愧疚感。要讓沐夕眼睜睜地看着他的屍身被毀,沐夕自認是無論如何都難以做到的。
所以,當下的沐夕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膽一般緊拽着那鷹的翅膀,用力地拉扯,試圖将它從那口棺材上拽下來。
隻是那巨鷹轉過頭來,憤怒地張開嘴巴,銀色的光芒便在沐夕的眼前不住地放大……直到此時,沐夕方才覺得躲閃已然來不及了。不覺暗罵自己,這不是找死!
當下唯有苦笑,身體表面瞬間爆發出一道強大的血氣,紅色的光芒如屏障一般将他裹在了其中。
無奈,他也隻能硬扛下這一擊了。然而,就在那團銀色的光芒即将擊打在沐夕身上之時,朦胧的水汽中,卻有一雙冰藍色的眼睛蓦然睜開。
威壓之氣如水浪一般迅速地擴散,又是那種使人生怯的感覺。
很是奇怪,這種感覺沐夕即便是面對韋卡勿惡,甚至是生死的時候都不曾有過。
緊接着沐夕便感到一陣的天昏地暗,好似整個身子在空中翻了又翻,而他身上的術法也仿佛受了某種壓制般全部倒回了國盾。
好半天,視線方才逐漸清晰,沐夕驚奇地發現眼前冰棺已融化成一團巨大的水滴,而他的身前正站着一身銀白的少年。
那少年微垂着眼簾,卻仿佛在看着他。周身更是被寒氣所浸染,泛着拒人于千裡之外的疏離。
“……醒了”沐夕不知道該如何與人交往,自然也不懂得第一次見面該如何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