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旁邊還站着兩個人,一老一少,阿洋定睛一看,少的那位就是之前碰見的姓齊的小瘋子。
黑色西裝的人不是陸嶼又是誰?
老的那位笑得滿臉皺紋,又透露出幾分資本家獨有的精明:“真是後生可畏啊!小嶼,以後你要多多照顧我們齊恒,怎麼說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齊恒臉上泛着酒後的紅暈,聽見他爹這話擡手拍了拍陸嶼的肩膀,想摟上去時,陸嶼不動聲色地推開了他。
“齊伯伯,我會的,您放心。”陸嶼往下掃了一眼,看見阿洋,他眯了眯眼睛,随即恢複淡淡的笑容,對老齊說:“我們家裡人來接我了,我就先走了,您回家注意安全。”
阿洋看着他走下來,刹那就清醒了過來,站直身子,沖他揮了揮手。
齊恒也看見了他,對着老齊嘀咕了兩句。老齊雖然也喝了挺多,但是還是比他清醒,當即狠狠敲了敲齊恒的腦袋。
“爺爺讓我來接你的。”阿洋解釋道。
陸嶼現在已經褪去了剛才的禮貌笑容,眉眼間耷着淡淡的疲倦。他點點頭,也沒多問,跟着阿洋朝外走。
“你這是喝了多少?”阿洋聞見陸嶼身上的酒氣很濃重,但是這人又很清醒的樣子。
“不多。”陸嶼回答。
“你還記得你以前喝一杯就……”阿洋笑着調侃,卻又突然頓住。他以前喝一杯酒就抓着自己耍流氓。
陸嶼沒吱聲,在邁入冬夜之前披上了灰色的大衣。
阿洋打開後座車門,讓陸嶼坐進去。
上海夜晚的道路和曼谷不一樣,沒有那麼雜亂和喧嚣,給人的感覺冷淡又理性。
阿洋停下車,等一個紅燈。
他瞥了一眼後座的陸嶼,陸嶼正在盯着車窗外,臉色是難得一見的空白。
阿洋道:“今晚你還得謝我一次,我可是放棄了跟小程學習的時間來接你的。”
“嗯。又要請你吃飯?”陸嶼的情緒和平時不太一樣,可是阿洋專注着開車,沒能察覺到。
“這就别了……”阿洋道。
綠燈這時亮了,阿洋松開刹車,看向前方汽車紅澄澄的尾燈,說:“要不你叫聲哥我聽聽?”
兩人重逢以來,陸嶼都還沒這樣叫過他,以前總是阿洋哥長阿洋哥短的……
“不叫。”陸嶼說得斬釘截鐵。
阿洋哼笑一聲,他也猜到了陸嶼不會叫,隻是逗一下他。
“你又不是我親哥。”
阿洋一個刹車猛踩了下去,車子乍然停在了路邊。後面車上的司機險些追尾,吓了一大跳,打開窗戶沖着他們罵罵咧咧,然後開走了。
“什麼?你說……”阿洋的喉頭生澀,“你說我不是你親哥?”
陸嶼擡眼對上了他的目光,黑白分明的眸子動了動:“嗯。”
阿洋甚至氣笑了,他深呼吸兩口,問陸嶼:“你都知道些什麼?他媽的,陸究居然敢騙我!”
“我大伯是爺爺收養的,和陸家沒有血緣關系。”
阿洋皺眉:“那我是你大伯生的嗎?”
陸嶼反應比平時慢了點,他緩緩道:“是,我看過鑒定報告。”
阿洋心裡有點複雜,爹是沒找錯,不過他跟這家人沒太大關系。雖然阿洋并不喜歡這個家,但是心裡還是突然空了一塊。
阿洋打開車窗,讓風滲進來。
“關窗,我冷。”陸嶼說。
“閉嘴,我又不是你親哥,凍不死你。”阿洋沒好氣地說,完全沒察覺到陸嶼說的話有些奇怪。
到家後,陸嶼二話不說就上樓了,阿洋在樓下吃了點王姨準備的宵夜,跟王姨一起看了會兒最新上映的肥皂劇。
兩人讨論劇情有來有回的。
“哎?沒想到你小夥子還看了不少電視劇?”王姨驚訝道,對阿洋的親切感已經拉滿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中文說得多好。”阿洋笑眯眯地說。
“哎呦,忘記給陸小少爺送醒酒湯了,光顧着跟你唠嗑了!”王姨一拍腦袋。
阿洋端起桌上的醒酒湯:“現在這麼晚了,王姨你先去休息,我去送就好了。”
王姨心道阿洋還真會體貼人,應了兩聲,說明天給他做好吃的。
阿洋走上二樓,停在陸嶼房門前,擡手敲了兩下門。
房間裡傳來隐隐約約的水聲,沒人開門。阿洋等了兩分鐘,有些不耐煩了,大力拍門:“陸少爺——你的宵夜到了!”
房間裡的水聲停下,腳步聲慢慢靠近門口,然後“咔哒”一聲,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