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留下阙先生一人在賬房陰影的背光處,像隻被圈養在籠中的金絲雀,至此以後,再也見不到外面廣闊的天。
齊園大門口,此刻被堆滿了花圈,漫天飄灑的紙錢随着煙雨融入了泥土之中。
胡管家将大門打開,齊芫從裡面走了出來。
“袁舟!你在我齊家門口胡鬧什麼?”
袁舟頭戴孝帽,身穿麻衣,手中扛着紙幡,正在對着人群講述着苦衷,見齊芫出面後,直接躺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看着蠻不講理的樣子。
“齊家害死我父親!老天爺做主啊……”
齊芫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皺起眉頭語氣憤然道:“袁舟!我都打聽過了!昨夜我們齊家不過是賣了你一貼醒酒湯藥,怎麼就害死你父親了,你這是血口噴人!”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着,打濕了地面,袁舟在地上打着滾,身上的麻衣逐漸污糟了起來,他滿臉悲痛,聲音嘶啞地喊道:“就是你們齊家的藥有問題!我父親的飲食住行向來小心,也就對你們齊家的藥膳放心三分,所以昨夜未曾驗毒便直接飲下,這才一命嗚呼!”
臘月的雨水夾雜着寒意,齊芫站在門口,不知是被氣得,還是被凍得,渾身直打哆嗦,季承叙在一旁注意到了齊芫的顫意,當着衆人的面,脫下了自己的衣裳披在了齊芫肩上。
這一幕又被袁舟看在眼裡,哭的更變本加厲了些:“你們瞧瞧!我父親命都沒了,這齊家新上任的芫大小姐還有功夫談情說愛,還有沒有天理啊!”
“你……”齊芫剛想要下台階與袁舟理論,便被季承叙攔住了腳。
“如今你是齊家當家,該有的架子也得端起來,不必如此興師動衆,我來。”季承叙說道。
隻見季承叙緩步走到了袁舟身旁,表情冰冷氣質如泰山壓頂一般,居高臨下的望着地上躺着的袁舟,一字不說,便瞬間就讓他閉了嘴。
袁舟從地上站了起來,墊着腳挺着胸,才勉強與季承叙平齊,憤然道:“季承叙,這有你什麼事啊,少來摻和!”他指着季承叙的鼻子罵道。
季承叙将手從兜中拿出,握住了袁舟的手指,反方向用力狠狠一掰,便叫袁舟疼的次牙咧嘴。
“你大爺的……放手!小爺手快斷了!”
季承叙猛然一甩,丢掉了袁舟的手,兩手插兜,逼近道:“我與芫妹妹自小便是青梅竹馬,她的事便是我的事,你惹她不快,便是與我季家為敵,我們季家與齊家也不能隻聽你一人在此胡攪蠻纏。”
周圍群衆議論紛紛,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
袁舟捂着自己的手指,呲牙咧嘴道:“你們兩家仗着有些權勢,就要我袁家認這啞巴虧?!現在是老子的親爹沒了,難道還要我對齊家低聲下氣的來商讨嗎!?”
齊芫臉色更加陰沉,她怒視着袁舟,“袁舟,你不要胡攪蠻纏,我們齊家從未仗勢欺人,若真是我們的錯,我們自然會負責!”
季承叙附和道:“屍體在哪,帶我們去細查。”
袁舟卻絲毫不聽勸,他紅着眼睛,大聲說道:“查?怎麼查?我爹都已經死了!你們就是想拖延時間,然後不了了之,我告訴你們,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齊芫見這幅不饒人的嘴臉,也顧不上什麼鄰裡鄰居的情面,大喊一聲:“來人,把袁家少爺捆了,與我一同去袁家看個究竟!”
胡管家和幾個家丁立刻上前,将袁舟牢牢控制住,一行人來到袁家,袁老爺的靈堂設在正廳,齊芫走到靈堂前,看着袁老爺的遺像,心中也有些難過。
齊芫跟随着袁家管事走到了棺材前,派人将棺材打開,看見了已經逝去的袁老爺,季承叙站在兩米開外的地方,用手帕捂着口鼻,神色看起來很是嫌棄。
齊芫将手伸進了棺材中,撥了撥衣領處的衣服,背後的皮膚已呈黑青色,渾身肌肉已經完全變得僵硬,最起碼死了有十幾個小時了。
袁家管事在一旁,神色尴尬,猶豫道:“芫大小姐尚未出閣,且又是女子,我實在是抹不開臉面說啊。”
“您但說無妨。”齊芫安慰道。
袁家管事支支吾吾,兩手交叉握着拳,看了一眼季承叙後,決定将齊芫帶到了一旁,悄聲說道:“老爺的下面……腫的像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