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信塞回了信封中,然後裝進了包裡,拿起手機便出了咖啡廳,走到馬路邊打了一輛出租,想都沒想就直接奔向了機場,去往機場的路上,我整個人心都是慌的,有對媽媽的愧歉,也有對家族的陌生感,然而更多的,是我對小叔叔的好奇。
機場中到處都是奔流不息的人群,我站在大廳中,有即将分離的情侶,也有看似在等待的行人,機場入口處絕大多數人都是背着包提着行李箱,偏就我一個人隻背了一個小小的斜挎包,手裡攥着張身份證,不過這樣也好,節省了不少的時間。
取了票,過了安檢,我順利登上了飛機,一切都還是那麼祥和,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麻煩,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系好了安全帶,透過小窗看見飛機在跑道上滑行了很久,緊張感剛要平緩一些時,速度卻越來越快,飛機開始慢慢傾斜,那種雙腳離地的超重感瞬時占滿我的心頭。
我是有些恐高的,小的時候看别人坐過山車,我就鬧着也要坐,偏我嘴硬,下來後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還奚落着有什麼好怕的,但實際上三魂早已吓走了七魄,手心出了滿滿的汗。
如今在飛機上,這種久違的感覺再次湧來,說是比當年的過山車還要再緊張個十倍也不為過,我閉着眼想起了書本上學到的縮唇呼吸法,均勻的用鼻子吸氣然後用嘴慢慢吐氣,做了兩三個回合下來,果然心情就平複了許多,這時候飛機也已經變得平緩了起來。
我看着窗外的藍天白雲,開始期待着找回幼時的童年回憶,差不多兩個小時後飛機開始降落,有了起飛時的心理準備,如今降落倒也變得沒有那麼害怕了。
從機場轉折高鐵,折騰了一天,到了蘇州時已經是晚上七點了,這裡變得與我小時候大為不同,從前平凡的街道如今也變得高樓大廈。
我坐上出租,司機問我去哪。
我想了想,猶猶豫豫說道:“齊樞堂……師傅,我這十多年沒回來過了,應該還叫這個名字吧。”
“哦!我知道。”司機師傅一口便應了下來,踩了一腳油門,繼續說道:“齊樞堂這地出名的很,這誰能不知道。”
“為什麼出名啊?”我有些疑問。
司機說:“這幾年啊咱們這發展的迅速,不少地方都拆了拆建的建,偏就齊樞堂那塊地這麼多年依舊是原樣,你說這麼好的地方,為什麼遲遲沒人敢動呢,這背後指不定是有個什麼狠角兒撐着呢。”
我笑了笑,心裡暗想,那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釘子戶嗎,司機見我傻笑,随口問了一句:“小姑娘,你去齊樞堂做什麼啊?”
“找人。”
“嚯!”師傅來了興緻,“我還以為你是他們家裡的人呢,我幹了這麼多年的出租,去齊樞堂的你是第一個,我小時候還以為那地兒是個什麼景點,後來才知道,那塊地皮是人家的個人私宅。”
我笑了笑,沒再接話,我當然知道那是屬于個人的了,畢竟如果我爸媽沒離婚,那兒就是我的家,據說在抗戰時期,齊家人戰死多數,留下來的人寥寥無幾,也就是因為這個,才改了齊家百年來的規矩,女人也可當家作主傳承香火,可如今到我這一代,我媽離婚将我帶走,齊家近乎是要絕了後,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齊家有沒有多個和我同輩的小孩。
在車上跟師傅有的沒的聊了一路,天也黑了下來,路燈在道路兩旁飛速移動,方才還感覺在都市中,如今這麼一眨眼就感覺回到了小時候的地方,一切風采如舊,青磚瓦黛像是永久停留在那個時代,遠離了城市喧嚣。
司機停下了車,朝着後座的我說着:“小姑娘,再往前直走用不了五百米,就是齊樞堂了,裡面是胡同我怕不好調頭,我看你也沒行李,要不我就送你到這?”
我伸着脖子往前看了看,确實是難以通車,便就在此地跟師傅結了賬,下了車後一個人向胡同裡走去,家中剛有喪事,就算是什麼記憶都沒了,也不難找,一路沿着昏黃的小燈走了幾百米,就看見了院外兩盞白亮的燈籠與紙幡。
齊樞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