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七歲那年,孫鶴甯甚至想自己代替郦月被送去陳家陪陳祐霆養病,被孫安邦一巴掌扇退了。
當時郦月隻覺得荒唐,這種滑稽的事怎麼會有人搶着去?她避之不及,卻有人迫不及待。
這麼多年過去,哪怕陳祐霆一直身處國外,依舊是孫鶴甯心中永不磨滅的白月光。
郦月收回視線,也不去關門,就這麼任由房門敞開,自顧自閉上眼休憩。
到了晚飯時分,有傭人上來叫郦月下樓用餐。
孫家雖然親戚衆多,但年夜飯向來隻有一家人吃,坐在桌上的都是老面孔。
圓桌以孫安邦為中心,他坐在主位,右手邊是孫家三姐弟,左手邊是俪莫念,中間空了一個位置是郦月的,再左邊則坐了一個漂亮小姑娘。
許久之前在孫家門外擦肩而過,時至今日,郦月終于和她見上面。
郦月是最後一個坐下的,但桌上沒有人說她,甚至連孫鶴甯和孫崇甯都未曾開口。
孫安邦舉起杯率先開口,“過年的好日子,祝賀新的一年,新年快樂!”
大家紛紛舉杯說着新年快樂,郦月也舉起手中杯子,輕輕揚了揚權當祝賀。
“小鹿今天第一次見到你郦月姐姐吧?”孫安邦指着郦月對一旁的小姑娘說。
小鹿人如其名,長得精緻漂亮,看向郦月的眼神也如小鹿斑比一般害羞膽怯,她聽到孫安邦的問話,就點了點頭,小聲的回,“嗯,是第一次見。”
“你郦月姐姐工作忙,難得回來,趁這個機會你們倆好好親近親近。”
小鹿乖巧點頭。
孫安邦轉而和郦月介紹道:“郦月啊,這是孫鹿,小小年紀家裡沒人了,挺可憐的,我和你媽媽打算收養她,小鹿以後住在家裡,往後你們就是姐妹了。”
孫鹿偷偷的看了郦月一眼,很快就收回視線。
孫崇甯坐在對面,依舊一副斯文的樣子,緩緩開口說着,“是啊,以後她也是郦阿姨的女兒了,自然就是郦月的姐妹了。”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沉沉的看着郦月,“不止是姐妹,還會是好姐妹。”
郦月沒理他。
孫崇甯對郦月說話一直都陰陽怪氣的,郦月根本就懶得理他,權當耳旁風一吹就過。
俪莫念夾了一筷子菜放到郦月碗裡,輕柔開口,“大家都是一家人,一家子兄弟姐妹,都是一樣的。”
她是想打圓場,但有人可聽不慣。
“什麼一家子兄弟姐妹,姓都不一樣當什麼一家人。”圓桌對面,孫鶴甯輕諷說着。
孫崇甯也跟着說,“是啊,算什麼兄弟姐妹。”
他們不止在說郦月,也是在說俪莫念。
哪怕到了孫家十三年,依舊是這樣的處境。
俪莫念持筷的手一頓,笑容有些勉強。
“我一個獨生女,要什麼兄弟姐妹?嫌自己日子過得太好,非要找兩個讨人厭的東西來受罪嗎?”
郦月放下筷子,目光直直看向對面兩姐弟,接着說道,“有時候我挺佩服安甯姐的,這麼多年帶着你們兩個,應該很辛苦吧?”
飯桌上氣氛開始不對,孫鹿垂下眼眸默默地不說話。
桌上郦月與兩姐弟對視,說出的話很尖銳但眼底情緒淡淡。
被提到的孫安甯溫和開口,“說什麼呢,大家都是一家人。”
她又看向身邊弟妹,有些責怪道:“怎麼這麼大的人了,說話還這麼不知分寸?以為長大了就不用寫檢讨了嗎?”
她話說的親昵,看似在責怪兩姐弟,實則隻是表面打個圓場。
往年今日,就猶如當年第一次踏進孫家的門一樣,孫安甯責怪弟妹沒把握好禮儀的分寸,但并不覺得抱歉。
郦月這些年看這種把戲實在看累了,同樣的場景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次次如此。
沒勁透了。
坐在中心的孫安邦伸出手握住俪莫念的手掌,沉着臉色對孫鶴甯與孫崇甯說道:“你們倆都在說什麼胡話?和你郦阿姨和郦月道歉!”
飯桌上沉寂一瞬,兩姐弟僵持着沒有說話,最終還是孫安甯開口。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他們倆說話不過腦子,我替他們給郦姨和小月說聲抱歉。”孫安甯又說:“大過年的,不說這些掃興的話。”
俪莫念在一旁輕輕扯了扯郦月的大衣袖子,微弱的力道從桌子下方傳來,郦月停頓片刻,再次拿起碗邊的筷子。
桌上氣氛好似逐漸緩和起來,孫安甯溫和的和每個人聊天,兩姐弟不會不給她面子,郦月看在身邊俪莫念的面子上也會應上一兩句。
年夜飯即将結束,一切都趨向平和,在最後舉杯時刻,孫安邦再次開口。
“小鹿剛從陳家回來,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家裡人,免得在陳家犯了人家的忌諱。”
孫鹿舉杯的手停了停,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郦月身上。
她還是年紀太小了,眼裡藏不住情緒,看向郦月的那一眼,有好奇,有驚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