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月踏出孫家的門,站在路邊深深舒了口氣。
天色漸晚,郦月擡頭看天時,覺得雲朵都在發沉。
郦月不想多待,沿着離開的路走去,剛走出沒幾步,迎面走來一個背着雙肩包的漂亮女孩兒,眉眼低垂看着地面,緩緩和郦月擦肩而過。
郦月腳步變慢,霍然轉身看向女孩兒離去的方向——那邊沒有路了,孫家是最靠裡面的一棟别墅。
天邊夕陽逐漸下沉,最後一絲紅霞消失在天邊,夜幕即将降臨。
女孩兒身影緩緩離去,郦月站在身後看着,看着她一步步踏進孫家大門。
那一瞬間,好似時空輪轉,記憶随着夜色回到那場燈火煌煌的夜晚。
等郦月回過神,女孩身影已經不見,反倒是孫家門邊站着一個人。
孫崇甯走近她,斯文雅緻地對她笑。
“看到那個女孩兒了嗎?”
郦月沉默一瞬,還是開口問道:“她是誰?”
孫崇甯好心回答:“一個遠親家裡的孩子,說起來也能叫聲表妹,前段時間家裡出事人都沒了,我爸幹脆收養了她。”
郦月内心是不信的,她不信孫定邦會這麼好心,僅僅隻是看小姑娘可憐就收養她,别人或許有可能,但孫定邦不會,他是郦月見過最利益至上的人。
孫崇甯繼續說着:“而且,她和你可是很有緣分。”
“......?”郦月疑惑看他,“什麼意思?”
孫崇甯離得很近,眼中好整以暇的意味毫不掩飾,慢悠悠地說:“很巧的是,帶回來之後發現,她和你同一天生日,連時辰,都一樣。”
風驟起,卷起街邊落葉飛襲天空,耳邊孫崇甯還在繼續說着。
“你說巧不巧?和你這麼有緣分,明明是不相幹的兩個人,卻都在我們家。而且這麼看來,可能她和陳家一樣很有緣分。”他說着笑了起來,面上斯文的樣子,眼中惡意卻如利刃,直刺郦月記憶深處。
同樣的生辰,同樣在陳家回來的當下,同樣的......無人可依。
郦月擡眼看去,看着孫家那道富麗堂皇的門,恍惚之間時光輪轉,在迷蒙中,好似看見了年少的自己,無可奈何地踏進那道門,難以掙脫。
郦月語氣平靜,“是挺有緣分的。”
孫崇甯看不得她冷靜的樣子,滿心隻想戳破她的僞裝。
“是啊,還是你媽媽主動提出的收養呢,說不忍心看小姑娘一個人孤苦伶仃,就連今天生日過得這麼簡單,都是在照顧她的情緒,不讓人家觸景生情,可真是心地善良啊。”
孫崇甯說着還輕輕鼓了鼓掌,笑得諷刺。
“和你有什麼關系呢?”郦月終于擡眼看他,清淩雙眼看進他的眼底,又一次問他:“孫崇甯,這一切,和你有什麼關系?”
天邊風未歇,拂過郦月臉邊長發微揚,清透的眼中平靜異常,不見一點漣漪起伏。
孫崇甯斂了面上的笑,冷眼回視過去,一字一句地說:“我就是不想讓你好過。”
他很坦然,明晃晃地表露自己的惡意,不加絲毫掩飾。
郦月隻覺得可笑,孫家人可真是,一脈相承的瘋子!
她不再理會孫崇甯,直接轉身離開。
——
别墅區内很多人都認識郦月,不乏有人路過時和郦月打招呼,郦月神色如常回應他們。走過長長一段路,步入一段林蔭處,周邊的人漸漸變少,終于走到一處沒有人的盡頭。
郦月看着眼前毫無餘地的路段盡頭,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白牆,而後緩緩垂下眼眸,終于忍受不住,扶着牆邊吐了出來。
狹長林蔭道,在路的盡頭,女孩撐着牆壁,按在牆上的手都用力地泛白,骨掌間青筋暴起,她不停地嘔吐,吐得徹底後還是不停地幹嘔。
令人反胃的感覺直沖大腦,戰栗充斥着全身血脈,叫人惡心至極。
半晌後,郦月漸漸平息了自己,拿出包裡的紙巾擦拭一番,面上已經看不出情緒波動,隻眼中還殘留着消退不去的深紅血絲。
天邊雲沉,直壓人心。
手機忽然響起,輕柔鈴聲從包裡傳出。
郦月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按下了接聽。
電話那端傳來熟悉男聲,懶散帶笑。
“我路過你小區,順便把手鍊還給你?”
“......”
郦月沒說話。
那邊停頓了一下,收斂了一點話中的笑意,輕輕叫了一句:“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