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墨綠色的毛衣下配黑色皮褲,隻不過這版雜志的模特不是她,而且,這套衣服的拍攝被放在了封面。
幾年過去,小品牌成長為大品牌,雖然還不至于站在奢侈品行列前沿,但也因為幾次不錯的表現進入大衆視野。
源于第一次的良好合作,雨蔓偶爾會和品牌主人互相問候一下,聊的不多。
“雨蔓,你入行幾年,有什麼感悟嗎?”槿潼突然開口。
她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邊框眼鏡,耳墜上是一副翡翠雕刻的花瓣,貴氣,冷傲,審視着雨蔓的眼神似是審視一件商品。
然而直覺上,這樣的眼神并不讓人覺得冒犯,槿潼的确是在看一件商品的價值,雨蔓作為模特,在秀場上能讓她的作品發揮怎樣效果的價值。
秀場上是以作品為主,然而一件出圈的作品,模特的演繹和作品有着相輔相成的關系,形體、氣場,與品牌的契合度等,都是設計師考量的标準。
這句話在法國槿潼問過一次,那時雨蔓的回答很官方。
她說:“她的成長在于對品牌,對設計的理解、對自身T台配合作品的把握更加深刻了,不再為了工作而工作。”
好聽的可以理解為她的敬業程度增加了,不再是行業小白,換句話說,工作至今,身價上漲,她也不是什麼秀場都去。
曾經為了糊口多少錢的活都願意接,現在,她一定程度上也有挑選的權利。
這個行業不就是這樣嗎?
槿潼的設計一向鋒芒畢露,不漏怯的回答更能加分,那場見面之後,槿潼并沒有拒掉雨蔓的打算。
如今再問一次,雨蔓有點摸不清了,她是想聽官方,事業型角度的答案,還是聊天随便說說?
沒等雨蔓張口,槿潼自己就先回答了,她說:“雨蔓,你少了第一次見我時身上的那股沖勁。”
不僅雨蔓記得那場争取來的見面,槿潼也記得。
她記憶好,這麼多年,每個見面超過三次的人都會讓她留下印象,,盡管不是那麼清晰,但這個人重要的“色彩”多多少少會留存到她腦海。
像雨蔓那樣闖到她車前的人不少,現如今,每個名聲都比雨蔓大,那些人,具有更多的野心以及目标性。
雨蔓綜合條件不差,她的發展似乎在被一根無形的繩索牽扯,一面是奮力向上攀升,另一面則是不斷下沉。
為什麼這麼确定?
因為這幾天來,雨蔓是第一次聯系她,這放在其他人身上根本不可能出現。
名利場是需要削尖腦袋的,得知她回國,前前後後打探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那麼多人放下工作來約她的時間,而雨蔓和她,好像僅限于工作上的交集。
如果不是她淡泊名利,那麼就是她已經大牌到世界排名靠前,除此之外,一個行業深耕多年的人會不明白想要發展應該做什麼?
“再這麼下去,你也不必幹這行。”
奚亦央拿起咖啡輕咳一聲,周邊凝滞的氣溫仿佛瞬間消散,槿潼卻依舊我行我素。
她這個好友就是這樣,遇見集團負責人照樣不給面子,又不得不承認,隻見過幾面,槿潼已經完全分析出雨蔓的問題所在。
奚亦央同樣一早就發現了,可她不舍得說雨蔓,妥協和退讓勢必會磨滅她進步的棱角,涉及到褚梨,也隻是個解不了的難題罷了,奚亦央想,何必讓她多煩心這些。
這麼毫不客氣的被指出問題,雨蔓有一瞬間分神,過後,内心湧出些許不滿,然而她明白,槿潼說的是事實。
她眼光毒辣,指出的是雨蔓一直自欺欺人的問題。
雨蔓自己不清楚嗎?她明白,什麼都明白,隻不過她在工作與褚梨之間,更多的偏向了褚梨。
——
那天從家出來後,雨蔓訂了一家酒店,這座酒店離住的地方不遠,她沒去找展菱,也沒找其他人,一旦遇上這樣的矛盾,她更習慣自我消化。
因為隻有一個人,沒有其他任何聲音,當她坐在沙發上時,心裡會忍不住亂七八糟想很多。
想這些年她和褚梨的感情變化,從剛開始褚梨的被動,到如今她的被動,正如槿潼所說,她身上的哪股“勁”已經消失不見了。
想她媽媽,那個可憐的女人,當初是為了愛在一起,後來也是為了愛而死亡,隻不過一個是對伴侶的愛,一個是對親人的愛。
雨蔓曾發誓,她一定不會變成媽媽那樣的人,她要有自己的主見,不會被另一半困囿于牢籠,不會讓自己失去思考,如今……
窗外又開始變得霧蒙蒙,不知是不是一場雨要來臨。
雨蔓身上提不起勁,思緒亂糟糟理不出個頭緒,煙瘾又犯了。
去摸外套裡的煙,才發現昨夜已經抽完了,套上外套,摸着手機,雨蔓去了酒店樓下。
去商店付款時她又看到了屏幕上的幾個未接來電和未讀消息。
這樣的信息這幾天每天都能收到很多,付完款,她鎖掉屏幕。
那些消息依然牢牢霸占醒目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