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觀棋在百鳳峰的地位顯然不低了,一招手便有弟子噔噔噔跑過來,摞出了一疊禮單。
說是要去萬寶閣找出來,一一分裝,作為給修士們的見面禮。
宣病看着那摞比人還高的禮單,沉默了一下,咬牙,“……怎麼會這麼多?”
淩霜派這是要來多少人?每人都要送?
“哎呀,快去吧宣哥!”宮觀棋大笑,“我還有一千多間房要布置都沒說什麼呢……去去去,晚點請你去膳堂吃好東西!”
膳堂可以點菜,甚至可以點活獸現殺,隻要你有足夠的仙币。
但也有普通的免費吃食,不過那些東西的原料往往不含靈氣。
“成,那我就去一趟。”
宣病無奈應許,把禮單收進門派發的儲物玉佩,去萬寶閣了。
這一忙,便直接忙到了傍晚。
萬寶閣的五層有扇很大的窗戶,宣病一擡頭,便看見了天邊的落日晚霞。
很漂亮。
不知道師無治什麼時候出關。
“師弟,你去吃點東西吧,”有人走了進來,“也差不多了,接下來的讓師兄們來就好了。”
宣病擡頭一看,确認是百鳳峰的人後,便點了點頭,“好。”
反正他已經将單子上的東西找出來打包了大半,就剩下一小部分了,這一點交給師兄們倒也不會讓自己有負罪感。
萬寶閣的樓梯彎彎繞繞,交叉起來的都有好幾個,宣病低着頭下去,眼角餘光卻倏然瞥到了一個有點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襲墨綠長衫,和他擦肩而過,刹那間,鬼使神差一般,宣病回過頭,抓住了他的衣袖——
“诶?”那人回過頭來,露出了一張朝氣十足的娃娃臉,“師弟,你有事嗎?”
看見他面容的那一刻,眼眸倏然瞪大,宣病動了動唇,“……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甯玄鈞,”甯玄鈞看着面前這個面容中性的少年,不由自主被他那雙自下而上看過來的漂亮眼睛給征服了,下意識回答,“是清甯仙尊的弟子,你找我有事嗎?”
甯玄鈞……怎麼會成為他的師兄?這個時候他不是該在人間嗎?宣病眼神茫然起來,松開了他的袖子,“……沒事,隻是剛才把你認成了别的人。”
他匆匆忙忙的跑了,甯玄鈞站在原地疑惑的撓了撓頭,繼續上樓去了。
宣病心情複雜的走向飯堂。
前世他在人間曆練時,結交了三個朋友——其中有一個,便是甯玄鈞。
那時甯玄鈞是下修界一名散修,他說自己的夢想就是拜入淩霜派,可因為家裡出了變故,就沒能來這裡。
但現在他怎麼來了這裡?這個時候他不應該在甯家争奪家産嗎?
還是說……他的重生真的改變了一些事?
那麼……那個人呢?他還會在那個客棧做仆役嗎?
宣病心亂如麻,又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師無治成婚那一夜。
那一夜宣病傷心得很,和周挽塵吵完架,留了一封信在殿裡就下了山。
月光如水撒了一地,天際明月高懸,可那月光卻照不散他心中的怨氣。
他下了山,買了幾壺酒,随便找了個房頂飛了上去,坐在房頂上瘋狂的喝。
明月就在他的眼前,可卻那麼遙遠。
恍惚間他喝得好像有點醉了,竟從明月裡看到了師無治和周挽塵喝交杯酒、恩恩愛愛的畫面。
“砰!”
宣病倏然摔碎了一個酒壇。
他坐在屋頂上,長發散了大半,臉上不知是因醉酒還是因傷心而染上的绯紅。
月光将他的臉照出了一種瑩白色,也讓他的眼睛朦胧起來,像是布滿了水霧。
“喂。”
略微磁性的男聲從他身後響起,宣病依然沒動,啞着嗓音,“閉嘴。”
那男人頓了頓,緊接着腳踩瓦片的聲音響起了,宣病恍惚間看到了一張俊俏得過分的臉。
一身白衣,踏月而來,月光為他披上了一層微末的光輝。
“……你誰啊。”宣病看着他。
那人就那樣低着頭看他,忽然說,“美人,你在借酒澆愁嗎?”
宣病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然後擡手——
一拳揍上了那男人的眼睛。
那人似乎沒有料到他會打人,沒有躲,當即痛得嘶了一聲,捂着臉,“哎呀,我毀容了……你把你自己賠給我吧。”
宣病坐了起來,腦子被酒意弄得像漿糊,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啊……我是男的。”
那人湊上來,眯起眼睛,“我就喜歡男的。”
宣病:“……”
他真是醉了,都開始做這種怪夢了,還不如夢到和師無治親親呢。
可惜……從今以後,那也不是他該夢的了。
“你這紅衣真好看,”那人繼續說,“我叫華宥志,你可以叫我阿志。”
宣病眼神動了動,迷茫起來,“……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