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江站在場中間,對面霍司晟背手站着,夕陽将橙黃投在他身上,整個人浴在金色裡,身上輪廓如同鑲了一層金邊。
明明更靠近陽光的楚雲江,影子卻被在後霍司晟完完全全籠罩在裡面,楚雲江悄悄的滑了滑喉頭,微微的垂下眼皮。
霍司晟長得不可怕,神色也很平和,但氣場強悍,讓楚雲江心裡發憷。
武考、文考這兩項内容固定,幾無變化。而禦考則變化無常,換言之,霍司晟想考什麼就考什麼。
不過,霍司晟做事跟他人一樣,平淡無趣,每屆的武舉内容都是策問一則,按照成績高低錄取考生。
以他的能力,如果前兩場沒問題的話,最後一場穩過。這樣想過,楚雲江心中稍定。
“李念,”霍司晟醇厚的嗓音響起,楚雲江正襟危站,靜聽考題,霍司晟道:“朕有一事困擾良久,胡侯攻下魏都後,魏人頻繁作亂,上下不歸心,這是為何?”
還能因為什麼,胡西環急功近利腦子抽風,把魏王頭顱一刀砍了,激起民憤了呗。
楚雲江心裡知道是一回事,但如何委婉表達出來,不下霍司晟的面子又是另外一回事,楚雲江面帶難色,道:“屬下也不是很懂,隻有一個淺薄的想法,說出來望陛下不要見怪。”
霍司晟挑起眉毛看了楚雲江一眼,淡淡道:“隻管說。”
楚雲江邊觀察霍司晟的臉,邊斟酌字句緩緩道:“這大概是因為胡侯心急攻下魏都後,就将魏王砍首的緣故。”
話音落下,霍司晟卻将視線移開了,語氣變得更淡:“萬将之重取皇帝首級,這難道不是最快瓦解敵軍意志的方法嗎?”
顯然這樣的答案,霍司晟并不贊同,楚雲江耐心解釋:“魏王他在魏人心中的份量神聖,此舉并不會瓦解他們意志,而是會更加激怒魏人。”
霍司晟語氣帶着不易察覺的懶慢:“魏王在位,民不聊生,胡侯此舉乃是替天行道。”
楚雲江知道霍司晟認為他說話幼稚,心底湧出一點不服氣,道:“陛下!自古以來,人都喜歡以德報怨的強者而非恃強淩弱的強者,砍魏王頭顱不得人心!”
此話如一道雷炸在霍司晟耳旁,他猛然回頭,眼睛猝然落在楚雲江臉上。楚雲江一個激靈,覺得自己身體好像被霍司晟的視線牢牢鎖在方寸之間,無法動彈,正懊惱,剛剛說話太直白得罪人了。
卻聽霍司晟問:“若你是胡西環,會如何做?”
原來是他答得東西引起了霍司晟興趣了,楚雲江松口氣,為了能留在霍司晟身邊,自然竭力答到完美,道:“屬下首先會将魏國皇帝重親重臣捉拿,此舉是為讓魏國人心渙散。
其次貼安民告示,令中層以下文官武官還有百姓不要混亂,煌國軍隊軍紀眼明不會傷害任何無辜者。”
他微微看眼霍司晟,發現他确實在認真聽,便繼續說道:
“接着便列舉魏王及魏國皇室罪狀,昭告天下,攻下魏國是替天行道。此舉是舉正義之牌,收服民心。”
霍司晟道:“繼續。”
楚雲江:“隻做到這裡,定然遠遠不夠,這時,從魏國皇室及擁護魏國重臣手中,将他們的土地分給百姓,并将他們從前做過的罪事一一清算。這個做完,便快速施行新政,讓大多數人得到利益,這樣便獲得了百姓的根基。”
胡西環,偏頭看向霍司晟,喉頭重重滑了滑。楚雲江說的内容與霍司晟昨日跟他說的話大同小異。
霍司晟平靜問:“沒有了吧?”
楚雲江目光炯炯有神,道:“還差最重要一步,從魏國皇室中選一個皇子,封為異性王爺充當傀儡。而實際由煌國的官員管治魏地。”
霍司晟平靜的雙眸蓦然睜大,眼瞳中完完全全倒映出楚雲江的身影。
楚雲江無所察覺,道:“待發現魏地變成煌國屬地後,生活更好。而他們的異性王爺什麼事沒幹。
魏人自然歸順陛下,此時機會成熟,原先的捉拿關押天牢的魏王及重親重臣,乃至立的傀儡殺或者留全憑陛下做主。”
霍司晟:“若替換傀儡後,還有作亂者該當如何?”
楚雲江輕輕啟唇:“殺·無·赦·”
練武場很大,襯得站在場中的楚雲江很小。而他殺伐決斷的氣勢卻似如蛟龍盤踞在練武場上方,壓得場中的人喘不上氣,所有人不約而同長久安靜起來。
楚雲江咬咬下唇,不安起來,怎麼都不說話了?
是他哪裡沒答好嗎?
不對呀,他答得這樣好!
難道霍司晟想賴賬?
“這些也是你夫子說的?”霍司晟問。
霍司晟的口吻不對勁,楚雲江擡起臉,霍司晟平和的臉上分明寫着忌憚兩字。楚雲江手輕微一抖,道:“是···”
氣悶不想說話的胡西環,被楚雲江提的計策驚豔,忍不住連連贊歎:“妙妙妙!當百姓發覺沒有魏王他們過得更好,那麼誰還會去關心前朝皇室的死活。說不定,還後悔為何魏國不早些滅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