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在看什麼?”
季蕾蕾的聲音響起。
不知何時,她坐到了離秦赤年極近的地方,說話時,聲音幾乎是貼着耳朵傳來。
秦赤年呆呆地望了眼她。
“怎麼不說話呀,赤年?”
靠,季蕾蕾什麼時候這樣叫過她!
她從來都是連名帶姓地喊她秦赤年的!
秦赤年僵硬地笑了笑,揮揮手中的眼鏡:“這玩意一點用都沒有,咱們被那個程序員小哥耍了。”
她垂下眼,目光不經意地瞥了眼季蕾蕾腳下,“對了,說起來我一直想問,你這雙鞋子可真好看,是在……哪買的?”
季蕾蕾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鞋子。
她捂嘴笑了笑:“哎呀,哪買的呢……我早忘了。”
唰。
秦赤年抽出背包裡鼓棒。
車廂的溫度又低了。
成排的拉環,随不知哪裡漏進的風,晃起涼飕飕的響音。
咔啷。咔啷。
“赤年,你這是……怎麼了?”
僵硬的笑意自臉上完全斂去,黑發下是冷下來的黑目,以及碎亂劉海間,那截沉沉冽冽的斷眉。
“你是什麼人?”
“你在說什麼,我是季蕾蕾呀。”
她扯起唇角,笑笑:“别鬧了姐姐,你要是季蕾蕾我現在就從車上跳下去。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對季蕾蕾和方守做了什麼?他們怎麼會——”
“怎麼會突然跑到對面車廂上去”,這半截話她沒說完。
拉環的響聲突然沒了。
空氣裡泛起喀嚓、喀嚓的聲音,細碎的異動自四面八方襲來,窸窸窣窣,似要順耳蝸鑽入全身上下。
什麼東西在結冰。
車窗瞬間被大片霜氣裹覆,那幽白色的冰霜順着窗框攀上車頂,以驚人的速度散布開來,幾乎隻在眨眼間,座位、扶手、地面,目之所及車廂内的所有設施,皆結上了厚厚的一層冰!
冷!
寒意傾襲而來,牙齒都開始打顫,裸露在外的肌膚仿佛要凍凝在空氣之中,霜霧漫散視野,秦赤年微眯起眼,看清了霧氣中朝她走來的人。
藍色洋裝還套在身上,卻像依照兩個廠家規格生産的燈罩與燈柱,别扭極了。那華麗蓬蓬裙之下的人,已經完全變了面目。
極白的肌膚,透着幽藍反光,扭曲的面龐似人、而非人,那腥濃如血液凝固的,是面中巨大的紅色光環。
“季蕾蕾”彎起嘴角,長到胸前的舌頭輕卷,是一個真正的季蕾蕾絕對不會露出的笑容。
“就差……三個了……這是……天大的好機會……誰會有我……這麼幸運……”
她“嘎呀”、“嘎呀”地笑起來。
“隻要,殺掉了你們!!”
鋒利的紅色冰錐,朝秦赤年的頸部襲來!
*
二十分鐘前。
季蕾蕾和方守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5分鐘已經過了,他們該前往下一節車廂了。
季蕾蕾轉動把手,拉開了車門。
沒記錯的話,5号車廂後是6号車廂,有那個小女孩在,他們把“七彩花仙變身棒”給了她。
藍色外套的男人倒在地上。
季蕾蕾和方守瞪圓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裡是——1号車廂??
怎麼可能!他們明明是從5号車廂過來的,怎麼會進到了1号車廂!?
兩人繞過藍外套男人,奔至這節車廂的車門處,季蕾蕾握着門把的手已經開始冒汗,她咬咬牙,打開了門。
大叔戴着秦赤年的耳機,正沉醉地聽着歌。
OL女性浏覽着手機裡的訊息。
——這是2号車廂。
兩人走至車門處,開門。
季蕾蕾已不太敢想象接下來開啟的會是哪個車廂的門。
——烏壓壓的人。
人頭攢動,呼吸聲、衣物摩擦聲交雜,這是人最多的4号車廂。
擠至車門位置,再次開門。
高中生擡頭,看了眼他們,又撇開了眼,繼續和同學聊天。
5号車廂。
季蕾蕾深吸一口氣,手指落在門把上。她在内心安慰自己:如果這次開門看到的是在玩變身棒的小女孩,她一定能說服自己,剛剛從5号車廂開門後看到的都是幻覺。
咔嚓。門開了。
藍色外套的男人躺在地上。
季蕾蕾腿一軟,險些沒站穩,方守說話的聲音都帶着顫:“這、這、這怎麼可能……”
“我們……從5号車廂,進到了1号車廂……然後又到了2号車廂、4号、5号……難道接下來,得在1号、2号、4号、5号這四節車廂打轉嗎?”
方守喃喃:“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已經弄不明白了……”
“秦赤年!”季蕾蕾突然站直起身,“等一下,秦赤年去哪了?”
秦赤年是在他們前頭進入的車廂,如果規則和之前一樣的話,她會進入6号車廂。
如果……規則變了呢?
——等等。
規則,規則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他們和秦赤年分開後,就從5号車廂走入了1号車廂?
是因為某種“規則”在搞鬼麼?
季蕾蕾捂着額頭,大腦快要燒起來,方守一臉愁色地望着她,望得季蕾蕾心中更急:“你這樣看我也沒用,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倒是你,方守,你好歹是個男人,快想想辦法!”
方守這輩子最怕的就是“你好歹是個男人”這句話,而要命的是,他從小到大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隻能道:“咱們……再往前走走吧,驗證一下是不是你說的那樣。”
十分鐘後。
結果就如季蕾蕾所說。
從1号車廂走到2号車廂,之後再開門,進入的卻不是3号車廂,而是4号車廂。
4号車廂之後是5号車廂,5号車廂後又來到了1号車廂,以此循環。
……瘋了。
3号車廂和6号車廂宛如憑空消失——他們無論怎樣都抵達不了。
季蕾蕾跌坐在靠椅上,垂下了頭,Lo裙因一路奔波皺巴巴的。
方守歎口氣:“咱們手裡還有這把紅鑰匙和兩副眼鏡。”
季蕾蕾擡了眼:“這兒有需要鑰匙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