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吧?”宋律愧疚地看着捂着胸肋步履蹒跚的奎斯,“我都說不要打了嘛。最近因為莫伊娜醫生時不時搞體測,我力氣好像變大了一點的。”
被受到鼓勵的外星人最後認真一拳猝不及防地正中破綻,塔克裡人為了面子忍痛故作輕松道:“沒事,我隻是暫時需要調整一下呼吸。”眼見對方聞言就要放開攙扶在他腰上的手,奎斯趕忙改口哼起凄慘可憐的嗡鳴,“但疼痛還是會影響平衡就是了。”
“哎呦!你看看你看看,我之前說啥來着!”宋律趕緊擡手撫上奎斯松手讓步的位置,隔着衣服心疼地揉搓他胸前軟皮,時不時還呼呼地吹兩口氣,用糊弄小孩的語氣哄道,“不疼不疼了哈。嗨呀,這麼危險的地方怎麼能随便打呢!下次我們不打這裡了哦。”
“那其他地方還打嗎?”奎斯緊張地追問。
“不打不打都不打——等等,你想我打嗎?”
低頭小心地觀察着宋律的表情,奎斯提心吊膽吞吞吐吐地說:“有一點點……?因為我們塔裡克的身體大部分覆蓋着骨闆,軟皮部分很少也很難被關注到,有針對性的打擊能讓感覺更多一點、射速也更快一點,可以在同等時間裡進行更多次的體驗,所以在我們的性活動間挺常見的。當然是新星期的年輕人間比較常見,矮星期骨闆裡金屬成分增加,雖然硬度有所增加,但是傳遞震動會更加敏銳,所以有點太刺激了。”
頓了頓,見宋律臉色不對,他又急急找補:“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各種感覺也夠豐富了!不論打不打都很棒了!不如說如果你打我的話,我可能會因為需要同時處理太多刺激射得過快——”
一把捂住嘴的外星人表現讓奎斯趕緊刹車:“等等,光者在上,你是不是對這個話題不舒服?深淵詛咒我,我忘記你們文化不喜歡這個話題了,對不起!Dei bu chi!”
“不不不,繼續,繼續,我愛聽。”捂着嘴不讓自己控制不住誇張上揚的嘴角吓到旁邊的外星人,宋律在奎斯發音總是有哪裡怪怪的“對不起”裡拼命搖頭,“你們,呃,都很喜歡這種方式嗎?”
“也不是所有人都……我是說,這在塔克裡人之間很常見,但是對無外甲的他族人士進行性活動的話都是讓他們來作為施加方!除非他們自願!”摸摸自己今早剛打磨好的面甲鋒利的邊緣,年輕的塔克裡人突然有點為自己的骨闆感到難堪,“雖然我們在身體結構上……‘尖銳’了一點,相對更容易劃傷别的種族就是了。——你的房間到了,好好休息。”
相比起第一次為讨論性方面話題感到窘迫想立即轉移話題的外星人,本應害羞的人類倒是顯得意猶未盡、興緻昂揚,站在門口絞着手指扭扭捏捏地說:“那、那個,你要不要也進來坐坐休息一下?”
“噢,我……”
聽出了奎斯諧音裡的猶豫,宋律頓時此地無銀三百兩瘋狂找補:“不要誤會也不要有壓力,我隻是說我們可以一起坐着聊聊天就好!不是說那個你一定要和我做的潛意思哈!”
“啊……我明……”
外星人難掩遺憾的歎息又讓她立即掉轉車頭:“可、可是如果你真的想做的話,莫伊娜醫生好像也說過什麼我的寄生誤會我生理期是在受傷所以幫我止血……總之先前我看好像也沒啥……如、如果你想的話我們也可以……那個……”
“我很願意和你一起消磨時間,無論是做還是不做。”意識到自己不明确的态度給情緒敏感的人類帶來的影響,新晉的臨時大副趕緊拿出了穩重的态度和諧音,幫慌亂的宋律穩定下情緒立場,“我猶豫隻是因為接下來我可能需要為今晚的宴會做很多準備工作,恐怕不能加入你。但是别擔心!我叫了朋友來陪你。”
倉鼠外星人清脆可愛的叽喳聲和蛇蛇外星人陰冷危險的嘶嘶聲順着打開的大門流出,經過宋律脖子上的翻譯器轉化成她能理解的語言:
“你還在等什麼,沙法爾,趕緊把他們種族滅絕了!”
“什麼?不要!我才不要因為幾個壞蛋就搞種族滅絕!”
“别玩個遊戲還磨磨唧唧的!你那麼軟怎麼不去當貝裡斯人算了,讓我來!”
“這是我的主檔!你要種族滅絕就玩你自己的檔……”“種族!滅絕!種族!滅絕!”
沒料到哈蕾特和沙法爾會在等待一個新種族大使時玩《菈歸鳥之紀》,還剛好在争執那麼敏感的選項,奎斯膽戰心驚地向身邊的人類大使解釋:“那隻是個遊戲,他們不是真的在……”
“我懂我懂,遊戲嘛,做啥都行。隻是我沒想到哈蕾特小姐會,呃,”看着直接喊着“種族滅絕”爬上沙法爾腦袋的鼠鼠和為了不種族滅絕把手柄藏在懷裡的蛇蛇,宋律在他們内容和聲線完全不符的叫嚷裡沉默了一下,“那麼容易情緒激動。”
雖然猜到宋律原本想說的形容詞大概不是這個,可奎斯倒也沒有不識趣到點破這一點的程度:“她……她平時就很精力充沛。”
打鬧争奪手柄的組合也終于注意到了門口的兩人,并由最心直口快的哈蕾特脫口而出:“宋律,你臉咋回事?哭了?”
沒想到她看得出來的宋律還沒來得及害羞,就聽身邊的奎斯毅然決然挺身而出道:“是我舔的!”還附帶一個對她的眨巴眼,就像說了一個隻有他們兩個才懂的小暗号。
“什麼?但、但是她現在處于生理期,我聽她說這個時期不是很适合進行性活動。”身為醫生的沙法爾頓時緊張得一個起身,把壓在自己頭上的哈蕾特掀翻在沙發,“你隻是舔了,沒有做别的事吧?我們對她的生理還不是特别了解,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就進行極限嘗試。”
“我……我……”新星期塔克裡人剛才意氣風發的态度一下洩了氣,支支吾吾地看看宋律又看看譴責的沙法爾和金屬義肢展開的哈蕾特。
“他隻舔了!沒别的!”宋律趕忙解釋,“而且我好像因為修克斯寄生的關系提早結束生理期了,沒事的!不要怪奎斯!”
見哈蕾特半信半疑地收回了金屬義肢,不受歡迎的塔克裡人趕忙抓緊時間道别:“哈蕾特和沙法爾會幫你做好宴會的着裝準備,我這邊一旦準備好就會來接你一起去會場。”
“好的。”宋律點點頭。
“而-而且我為你準備了驚喜!”被哈蕾特伸長的金屬義肢推走的奎斯依依不舍地回頭,“等着我,我會……”
“好了好了,走你的。”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大副推出門外,關上門的哈蕾特回頭看向宋律,“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呃……”絞着手指的宋律不知道該從何講起,“那個,我們之前在電梯裡的時候遇到了奎斯爸爸和他的兩個同事。有一個叫瓦卡阿德·厄哈斯的……”
“啊哈!我就知道!那個該死的塔克裡引路者,他——”
及時沖過來捂住宋律的耳朵,沙法爾對懷裡懵逼擡頭看着自己的宋律尴尬地吐着信子。直到聲情并茂、手舞足蹈、指天罵地的哈蕾特終于氣喘籲籲地躺在地上暫做休息,他才松開手,簡短地總結道:“那位叫瓦卡阿德·厄哈斯的塔克裡引路者不是個好人,你一定要小心。”
“哦、哦。好的。”
……
捧着盒子的奎斯在門口深呼吸了幾次,終于按響了門鈴,然後對沖過來打開門的宋律背出了練習多次的台詞:“你好,宋律,我來接你了。這個是你之前提到的的你母親為你買的白色靴子,很抱歉之前被當做證物扣留了那麼久,我幫你打申請要回……”
驚喜地接過突然失語的塔克裡人手裡的盒子,拿出那雙幹淨如新的白色高跟靴,宋律在身後哈蕾特不贊同的“這根本不符合最佳的結構力學構造”的嘟囔裡開心地換下了黑色的毛絨靴,擡頭看向呆滞的奎斯:“謝謝你!我一直都想……想……”
總算回神的奎斯有點尴尬地用一聲笛音掩飾自己的失态:“對-對不起,但是你太漂亮了,我有點愣神。”
也從奎斯這一身帶來美學震撼中回神的宋律低頭看看自己極簡風的黑色襯衫牛仔褲配誇張風七彩毛絨外套的随性組合,再看看奎斯的黑紅還帶着格外華麗的金色裝飾花紋的古典現代風軍禮服裝扮,欲言又止。她再回身看向自己的服裝設計師哈蕾特和她的助手沙法爾,得到的隻有四根驕傲的中指。
“我……我可以嗎?”向她伸出覆蓋着緞光布料的爪子,奎斯語調裡的小心和期待打消了人類的疑慮,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手放進其中。她匆匆和房間裡的兩位朋友擺擺手就和激動的塔克裡人一起竊笑着小跑離去。留下一臉無奈和感慨的哈蕾特和沙法爾。
“唉,年輕啊,就是容易被塔克裡人迷住。”把自己的毛染成了藍綠色的哈蕾特歎息道,“我年輕的時候也容易栽在那硬邦邦的甲殼和爪子上,他們腦袋上那些骨笛确實是藝術。”
“嗯,哦。”敷衍地應和着,趴在沙發靠背上的沙法爾視線依舊停留在那扇關閉的門闆上,“希望萊特爾的光輝保佑他們今晚順利。”
“朋友,别求你那個光者宗·真了,”齧齒動物唧唧地咂舌道,“祂在這方面真沒有我們的光者萊特爾靠譜。真的。”
“啊,比我預計的時間要早一點,年輕的塔克提斯。”
“厄哈斯引路者?”用自己手爪牽着宋律的奎斯和他興緻勃勃對走廊壁畫上出現的星團解說陡然一頓。不安的感覺就像蠕蟲爬進了他的骨闆縫隙,讓他諧音一時不穩低了好幾個調,而身邊同樣緊張的宋律抓緊自己的力道則讓奎斯在這位臭名昭著的引路者面前重新唱出了不卑不亢的強音,“請問有什麼能幫到你的嗎?”
揮手收起投影在自己視網膜上的界面,靠在走廊盡頭立柱上的塔克裡引路者終于背手轉身直面向他們。他漫不經心的目光僅在嚴陣以待的奎斯身上停留了一瞬,就放在了低頭回避自己目光的外星人身上:“是的,你可以把她帶過來交給我,然後一個人沿着這條路走下去,和你的父親坐在一起。”
“什麼?不!”攬着另一隻手都被吓得捏住自己袖口的宋律後退一步,奎斯激動得諧音都有些破音了,“這是非常不妥的行為和發言,也非常缺乏恰當的禮儀!我不明白為何——”
“是這樣嗎?”不耐煩地打斷他無趣的發言,厄哈斯引路者說,“那我建議你親自向貝裡斯大統領抗議,因為這是她的安排:你的座位在你的父親旁邊,她和我則要出列主座。你當然,就算你要抗議,也該是在宴會之後了。除非你的父親沒有教導過你适當的禮儀。”
“——這是大統領的意思?”奎斯一愣。
“但是卡利薩大統領說過是為了慶祝奎斯升職才辦的這個宴會,怎麼奎斯不能也坐在主座呢?”宋律急急地說。
“能夠出列主座的人分别是我、代表新種族大使的你,以及代表空間站的阿奎拉王子和貝裡斯族的大統領。”瓦卡阿德·厄哈斯的語氣就像枯燥的書頁一般翻過一頁又一頁,“現在,啟迪我,年輕的人類小姑娘,你是覺得一個臨時大副可以代替艦隊指揮官的地位,還是覺得一個靜默者比塔克裡引路者更适合代表塔克裡聯邦?”
“這、這個,我不是很清楚。”驚惶地在兩個塔克裡人之間遊移視線,兩邊都不敢得罪的人類試圖端水,“或許我們可以多加一把椅子……?”
“啊,你是說在身為主辦方的貝裡斯族都隻能出席兩位同種族高位者的情況下,你希望她們多為塔克裡人加一個位席?去試試看吧,小姑娘,如果你成功了,務必讓我代表塔克裡族向你表達謝意。”
譏諷的語氣和諧音刺激着奎斯的腦神經,哪怕竭力壓制,他還是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威懾的嗡鳴,庇護着身邊顯然也聽出了對方話語中的嘲諷的宋律。
退而求其次的宋律支支吾吾:“那……那要不我和奎斯一起坐,呃,坐不是主座的位置吧。反正我……”
“好好想清楚,人類,這是一場外交宴會,你現在是你們種族的大使,代表的是你們種族的形象。如果你想自貶身價,随便你,但是你确認你想讓人類種族的第一個外交宴會的位置就位于次席嗎?”
這碩大的擔子和責任毫無征兆地砸在了宋律頭上,把她砸得面無血色,兩股戰戰、幾欲先走。另一邊,以為她隻是在擔心自己感受的奎斯從内線和他的父親确認了這個坐席安排後,也隻能無奈地寬慰身邊的外星人:“别擔心,在跨席交際的時候我就會去找你的。謝謝你為我說話,但現在我們還是先忍耐一下吧。”
宋律僵硬地點點頭,松開攥緊奎斯袖子的手,攪着手指來到這位身着黑紫色禮服的塔克裡引路者面前,沉默地低頭跟着他的腳步走着。周圍的裝飾愈發奢靡華麗,而塔克裡引路者的手肘已經暗示地向她展開了很久,但她對此都已無暇關注,隻是沉浸在自己即将代表人類出席一次外交宴會的緊張中。
“這不是我們的宋律小姐和厄哈斯引路者嗎?”本和倚坐在扶手上的阿奎拉王子私語着什麼的貝裡斯大統領見到走進休息室的兩人,觸手立即震動着發出爽朗的笑聲,同時起身迎上前去,“很高興你們能加入我們。”
“這也是我們的榮幸。”禮貌地欠身行禮,瓦卡阿德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自始至終都沒讓宋律挽上的胳膊肘,“謝謝你們的邀請,我相信今夜必然是被光者祝福的一夜。”
“一切還好嗎,宋律小姐?”阿奎拉注意到了跟着點頭哈腰陪笑的宋律過分緊張的神色,擔憂地詢問。
“嗯?嗯!”維持着僵硬的笑容,宋律甚至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用力地點點頭。
“那就好。”卡莉薩大統領打斷了還想說什麼的阿奎拉,向宋律伸出了一隻豎起的手掌,“我個人真的很高興今夜能有你坐在我身邊,宋律。我想我們肯定會有開心的一晚的。”
看着那隻手掌,宋律腦子“嗡”地一響:她知道這是這些外星人握手的起手式,但是她混亂空白的大腦根本想不起來那些轉向和翻轉的順序,隻是勉強記得第一步是把自己的手壓上去……
這就是為什麼她會和貝裡斯人的領袖手掌相對,一動不動地對峙那麼久。
眯起暗紅色的眼睛,卡莉薩審視着這位面對她這位大統領居然敢不先轉手以表尊敬的新種族大使,有些訝異于對方和之前表現不符的大膽。但她很快就發現,對方并非是故意在和她較勁,而是被吓傻了,以至于不知道或者是忘記了接下來該如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