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滞地盯着船艙僅被應急照明燈照亮的天花闆,等待着自己的死亡降臨的奎斯順着開門的聲音看去,然後猛地坐直了——或者說在手铐允許的範圍内坐直了身子,激動地看着被沃依德抱進來的外星人:“宋律!你還好……”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從沃依德懷裡掙紮地跳下,沖到自己身邊的宋律和她身上難以忽視的标記液氣味打斷。塔克裡小隊長難以置信地看着蜷縮在自己身側、尋找着距離沃依德最遠的角落躲藏的宋律,然後用足以吓哭塔贊的眼神瞪向背手而立的随船軍醫,諧音低沉而危險:“你對她做了什麼?”
“噢,我覺得你已經知道一部分了——我跟她做了,然後标記了她。”趁着奎斯過于憤怒失聲的間隙,沃依德摸着下颌繼續道,“坦誠地說,後半部分不是我的計劃,或許我也有點過于激動了。以及,你知道她居然能接納我的結而沒有嚴重撕裂傷嗎?我好奇這是修克斯寄生後的她的身體強度有所變化還是她的身體天賦盎然加上奈希普液的共同作用……如果能按原計劃回到主星的話,我大概會以此為主題寫一些論文吧。”
“你真的沒有一點塔克裡的榮耀和自尊可言了嗎,沃依德……?!你這——”
“啊,對了,我有沒有提到,她一開始是為了麻痹我去偷我的槍,并以此威脅我放過你才主動誘惑我的?”
年輕塔克裡的嘶吼和諧音讓整個艙室的層闆都微微震顫。目測對方體内血循環到了極值、能最快發揮戰場激素作用,醫療官掏出注射槍對準奎斯的大腿就是一槍。根據他身體的數值變化速度迅速重新鍊接上他的義體并設置好手铐自動解除時間,轉身離去的沃依德終究還是在門口停了一下,回頭看向喊住自己的外星人和喘着粗氣的奎斯:“永别了,塔克提斯,小小的外星人。”
一拳破壞了艙門操控盤,在門徹底關閉前撤出門外的沃依德回身背手,冷漠地注視着下意識試圖追出來的宋律。這個外星人隻跑了幾步便再一次被奎斯痛苦的低吟牽住了腳步,重新折返回去,擔憂地守在了床上渾身顫抖的塔克裡小隊長身邊。直到徹底封閉的艙門将他們的身影徹底關在門内,沃依德才低頭歎了口氣:“我給了你們那麼多次機會,那是最後一個。你的心軟會變成你的末日,宋律。”
“奎斯,你,好?不好?”從封鎖的大門收回視線,宋律徹底放棄了從那裡逃離的希望,轉而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低頭顫抖的硬邦邦外星人身上,“我,可以,什麼,做?我,幫助,奎斯?”
“宋律,”強壓着體内躁動的本能,奎斯盡可能維持着語氣的冷靜,但躁動的諧音卻無法抑制地從他兩個聲骨裡溢出,蠱惑着外星人靠近,“現在立即去那邊的洗手間,把門關上,然後鎖住。不管等會你聽見什麼都别出來。”
“Dan-danshi……奎斯……”
“我很好,現在,走!”
沒有再争辯,這個聰明的軟綿綿星人依言跑進浴室關上了門。手铐在這一刻解鎖的奎斯幾乎是瞬間暴起沖到了攜帶着仇人标記液的潛在伴侶所在的門邊,并用最後一絲理智砸壞了能夠打開門的操作面闆。
縮在這狹小的浴室角落裡的宋律緊張地盯着鎖上的艙門,外面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靜,但她看過《閃靈》,短暫的安靜并不代表暴風雨已經過去——然而即便做足了心理準備,她還是在第一聲砸門的巨響響起的時候發出了閃靈女主一樣的尖叫。
“冷靜、冷靜點奎斯!!”她向已經扭曲變形的密封門尖叫着,可别說語言不通,就連聲音也被門外瘋狂的外星人砸門的噪音掩蓋,“求你了冷靜點我們有話好——”
在刺耳的金屬哀鳴裡,一隻利爪從被砸開的門縫裡伸出,指尖銳利的前甲從破損的手套裡刺出、抓進門闆中,然後硬是将堅固的門闆撐開了一道足夠他探進小半個身子的裂口。把腦袋和粗壯的右臂擠進浴室,奎斯的下聲骨激動地“咔哒哒”着,已經濃郁成淡藍色的标記液迫不及待地趁着他張嘴空隙自他的尖牙上滴落:“Myer'k……”
“好……”看着用奇怪的喉音和幾近吟哦的生詞哄着她靠近的奎斯,宋律張大的嘴尴尬地吐出之前憋在嗓子眼裡的一個音,然後接上了大腦第一時間彈出來的感想,“好他媽性感……!”
仿佛聽出了她語氣中的贊歎,奎斯野性的咕哝變得稍顯溫和:“Myer'k,”他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并向她遞出了右爪,“L'era myer'k. ”
宋律認出了第一個詞,它代表着“過來”。她慢慢擡起手,然後給了居然想抓住那隻爪子的自己一巴掌:“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想這些你個變态!”
塔克裡人本就已經變得細長的瞳孔被她突然的舉動驚得一縮,随即褪去了誘惑獵物自投羅網的僞裝,将右爪摳進了離宋律最近的牆中,用純粹獸性的吼叫威脅催促着她的靠近。
“對對不起我不是在說你變态是說我自己!是說我自己!!不是在罵你啦!!”大驚失色的宋律倚在牆邊,擺出了《閃靈》裡女主的經典姿勢尖叫着,“對不起了啦————”
當失去理智的奎斯徹底砸壞脆弱的門闆,把健壯的身軀擠進門框的那一刻,另一個身影矯健地從旁邊沖出,把他從浴室裡扯了出去。
激烈的打鬥和咒罵争吵讓宋律條件反射地縮成一團最大程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緊随其後的哀叫如同受傷的小狗一般可憐,令宋律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爬到門邊,悄悄向外窺視:
在昏暗的應急照明下,她看見一個外星男性掐住地上另一個拼命掙紮的外星人的咽喉,将全身重量都壓在他身上,哀切求助的諧音和憤怒發洩的喉音混在一起,刺激着她的神經,催促着她的行動。
然而纏鬥的雙方臉上都塗着鮮紅的顔料,加上她的近視眼和缺少的光線,宋律很難分辨到底誰是誰,但處于弱勢那一方即将斷氣的嗚咽還是逼着她從浴室裡随手撿起了一個杯子,硬着頭皮踮着腳從背後接近沉浸在暴力和勝利帶來的松懈裡的外星人,對準他的後腦勺砸了下去。
擔心一不小心沒控制好力道導緻不可挽回的緻命傷或者砸錯位置變成一輩子的植物人,宋律在最後一刻收斂了本就不強的力道,甚至沒能把杯子砸壞,隻是在對方半骨質的腦殼上敲出了一個讓所有上聲骨共振的音符,尴尬地回響在突然安靜的房間裡。
騎在從通風口翻進來的侵入者身上的奎斯停下了手上的處刑,松手側身看向偷襲的對象和她手裡的兇器。宋律眨眨眼,下意識地把手中的杯子丢到一邊撇清關系,緊張地幹笑着對起身的外星人擺着手:“哈哈,那啥,對、對不起,我看他怪可憐的……那個……嗯……說-說起來剛才的聲音還挺好聽的哈?我、我們就當來了個即興演奏好不好?M-m'rakh……?”
從苟延殘喘的塔贊身上起身,奎斯壓根沒聽她那些複雜難懂的語言在說什麼,隻是盯着她過大的保暖服露出的脖頸上代表着被标記的咬痕,慢慢向倒退的外星人逼近。壓力和恐慌随着他的接近而激增,壓垮了幹笑的宋律最後的冷靜,在被逼入死角前轉身向門口跑去。
這無異于邀請捕獵者襲擊後背的行為很快得到了報應。以一個俯沖把剛轉過身的外星女性壓出一聲半截氣的“哎喲”,奎斯的利爪撕扯着礙事的保暖服,在飛散的纖維布料和叽裡呱啦掙紮的外星人頭頂過長的毛發裡尋找着她之前被标記的位置,然後毫不猶豫地張嘴咬下。
“不!!”趕在最後一刻沖來關上失控的塔克裡隊長的下巴,跳到奎斯背上的塔贊一邊用諧音唱着《塔克裡黎明》試圖喚起以太旋流,一邊對下方被他倆壓得“哎呀”直叫的宋律嚷道,“快逃!快點逃!!逃呀!”
宋律雖然知道他不斷重複的“Limki”的意思,可在這些覆蓋着由骨頭和金屬做成外甲的硬邦邦外星人的體重下,這顯得格外艱難,尤其是還有個不斷試圖抓住自己的奎斯在的時候。她使勁掙紮着想要鑽出糾纏的奎斯和塔贊身體構成的牢籠,可增加的隻有更多被他們那些尖爪和骨甲劃出的血痕。
直到塔贊氣息不穩的諧音終于引起了勉強的以太共鳴,讓粉紫色的旋流協助束住瘋狂的塔克裡隊長,宋律才從塔贊讓出的空隙裡鑽了出來,在奎斯暴怒的嘶吼中撲到緊閉的艙門上拼命砸着求救的信号:“拜托!!有沒有人啊,救命啊!!M'rakh——”塔贊的哀鳴和一時中斷的諧音旋律讓她驚恐地回頭看了一眼被盛怒的奎斯重新反過來壓制按在地上猛錘的外星人,然後更瘋狂地撞起了門,“求你們了有沒有人開開門啊!!開門啊!!救命啊!!塔贊要被打死了啦———”
始終得不到的回應和塔贊越來越小的聲音令不斷回頭的宋律漸漸絕望,放棄了從外界得到幫助的妄想,回身快速呼哧呼哧地吸了幾口氣給自己鼓了把勁,然後握緊拳頭向騎在塔贊身上掄拳頭的硬邦邦外星人嗷嗷叫着發起了沖鋒。
可從突然被硬生生地撕開一道門縫的艙門裡擠進來的塔克裡女性爆發出的另一聲怒吼吓住了沖到一半的宋律,令她驚恐地縮手躲到一邊避開也畫着鮮紅面紋的娜塔阿茲對奎斯的發起的進攻。
注射了戰場激素的奎斯雖然身體狀态都得到了質的提高,上肢力量卻依舊隻能和女性突擊兵基本持平,此時更是因為特殊調整的激素效果失去了神志,隻知道無章法的使用自己的利爪,忘記了速度和敏捷才是塔克裡男性的優勢,很快便在訓練有素的娜塔阿茲的攻勢下落于下風。
“帶着她走,塔贊!”抓住瘋狂的奎斯上聲骨往地上用力一掼,娜塔阿茲在對方吃痛的吼叫和外星平民驚恐的尖叫裡向重傷但沒有嚴重到無法行動的弟弟喊道,“帶她離開這裡,快點!”
“但是你……”
“我可以對付奎斯,他現在比原來更好對付,但是我肯定會把他打得很慘!有她在這我不好動手啊!”
啞口無言的塔贊最後看了眼确實占上風的娜塔阿茲——她甚至都沒開始用奏旋——和被她壓住的奎斯,留下一句“千萬小心”後扯起不知所措的外星人手臂,伴着奎斯的哀嚎沖出了船長室。
但說實話,腦中一片混亂的塔克裡技術兵也不知道帶着她逃出來後要怎麼做。把她留在梭巡者号上?别說現在飛船的主能源柱已經被壓縮取出,就算沒有取出能源柱,梭巡者号也不具備能抵禦如此極寒的能力。把她帶上赫羅斯飛船?那沃依德絕對不同意,甚至可能直接把她從垃圾壓縮口丢出去——畢竟從奎斯這事看,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不等塔贊理出一條明路,打在他腳邊的一發威懾射擊就打斷了他的思緒和腳步。把刹不住車的宋律一把揪到身後,塔贊震驚地看着持槍的菲爾缇:“菲爾缇?!搞什麼鬼?!沃依德不是把槍都收走了嗎,你哪來的槍?!”
“閉嘴!這裡問問題的隻有我——但是順便一提這是赫羅斯的槍,我花了老大功夫才破解了它們的生物鎖。”
“你居然可以在幾天裡破解赫羅斯的生物鎖?哇!太厲害了!!我都不知道你那麼厲害!”
“還好吧,嘿嘿……這不是重點!!”用前伸的槍口強調自己随時會開槍的态度,駕駛員對被吓得護着外星人倒退兩步的塔贊質問道,“為什麼你會和她在一起?沃依德不是說要放棄她和奎斯嗎?”
“我……你不知道沃依德打算如何除掉他們,菲爾缇!我聽見了,他要給奎斯注射特殊的戰場激素,然後讓他把宋律……”突然想起外星人的性羞恥,側身捂住懵逼的外星人耳朵的塔贊壓低聲音說,“幹到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