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黑?”渚雪眯起眼睛,顯然并不相信他的話。
“是啊。”黎宴攤開手,表示無奈,“若不是遠遠看見渚雪姑娘的白色火焰,我怕是早就迷失在這荒原中了。”
他已經在荒原中走了一個月,将臣劍已殺到麻木,忘記了時間,漸漸迷失……渚雪的朝夕花火在夜空中盛放時,照亮了他的眼眸,喚回了他迷失的心,那天地萬年,隻一朝夕的神花,在空随性而開,好美……
未曾想等他趕到她所在的地方時,發現竟是熟人。
隻不過,她不在是平日他見過的形象,她華麗的衣裳因亂戰一身髒污,裙擺還胡亂地綁成一團,那白練般美麗的長發也亂了,逆着夜風狂舞着……唯一沒變的,是她那倔強的眉眼,與強大的敵人對視着,不退一步。
不知為何,這樣的她,讓他心跳狂了一拍。
但那時他并未多想,因為他已太上忘情,将來要沖擊霞天境,根本沒有把這一拍錯亂的心跳歸于…心動。
“我為什麼要陪你下去?”渚雪因白芙蓉劍斷裂,心情奇差,此時隻要黎宴說錯一句話,她壓抑的脾氣就會立刻爆發。
“荒原之下兇險萬分,就連我劍上最後一位将軍也折在這裡,我需要渚雪姑娘你的保護。”
他的示弱,讓渚雪準備好的推辭咽回了腹中。
渚雪哼出了一個鼻音,算是勉強答應了。
二人猜測眼前的獸眼就是入口。
黎宴:“我先下去,渚雪姑娘等我信号,安全了我再……”
然而他話音未落,渚雪已經先一步跳入獸眼之中。
黎宴:“……”
他在想,鳳帝一向沉穩,這性格,莫不是随了迦若神女?迦若神女,那凜若寒霜的模樣,這個性格……他不敢相信。
獸眼之下,是一個更黑暗的地方。
渚雪的無引青鸾綠松玫瑰香車緩緩落地,落在了一片湖沼之上。烏漆墨黑的,啥也看不清楚。她從戒指中取出了守山神燈,提在手中。
黎宴禦劍落在了她的身邊。
“找到殘魂,就能開刃?”渚雪問他。
黎宴點頭,“嗯。”
他的注意力被腳下的湖沼吸引,半跪下低頭去查看,渚雪的目光也被吸引,一起望去——
隻見在湖沼的水面下,密密麻麻地漂浮着魔獸的屍體。
無論是一眼望去,還是兩眼望去,根本看不見人的殘魂。
“你打算怎麼找?”渚雪問他。
黎宴舉起将臣劍,往泥沼中一插,接着召喚靈盤,劍身開始發出有規律的震波,自她們腳下開始蕩開。
渚雪等得有點不耐煩,幹脆一屁股坐下,“是不是不在這裡?”
黎宴:“這裡好大,我的靈力摸不到邊界。”
“那你慢慢摸索吧。”
黎宴見她背過身,急忙問:“姑娘這是要抛下我?”
渚雪一胸悶氣,以為他是怕黑,轉身回去把守山神燈放在了他的身邊。
“我去一旁打坐。”
“我以為姑娘嫌我笨,要抛下我自己先離開了。”
“笨倒是不至于,我要是嫌你笨,我自己是什麼?我修為還不如你呢。”
“姑娘人真好。”
她翻了個白眼,沒想到這人性子唯唯諾諾。
渚雪不再說話,直接阖眼打坐,她真是,煩躁得很,她的白芙蓉劍斷了,回頭還得再找一把,尤其是她的神火,是治療系的,雖然大有裨益,可這不是她想要的。她們姑射中,修攻擊法術的也就是她和煙雨,死蝴蝶天天占蔔這個通靈那個,她若失去了攻擊的能力,誰來守護姑射山?
就這麼過去了七十二個時辰。
湖沼動了。
湖面突然“咕咚咕咚”冒起了泡泡,漸漸的,水面下降,那些魔獸的屍體都暴露在空氣中。
在守山靈燈的照耀下,渚雪看見它們,一個一個恢複了呼吸,活了過來……
這些就是從獸眼中湧出到苔原中的怪物吧。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多魔物?”她發自肺腑的疑惑。
四聖獸山守着的誅魔山阙,蓮淵,還有這裡,六界之内想必還有許多她不知道的地方……
“殺都殺不幹淨。”
這些天的枯燥日子,已經讓她對除魔一事感到厭倦,她更厭倦用力拼殺後,還在原地踏步的自己。
黎宴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好笑的東西,他對渚雪說:“魔物也是這麼想: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多神仙?”
渚雪挑眉:“你在胡說什麼?”
黎宴舉起雙手,“對不起,我冒失了。”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閃過,渚雪和黎宴默契對視後,雙雙朝那影子追了過去。
那人穿着戰甲,手以握劍之姿,手中卻無劍。“他”的身姿不似男人般高大魁梧,但也挺拔矯健……竟是個女人?
她已經化作了虛影,聲音也斷斷續續,微不可聞,但黎宴和渚雪還是聽到她說的話,她說——
“衆将士…随我來…鎮守荒海,不可讓這些魔獸爬上來,禍害我們的部族,我們的族人……”
隻聽過荒原,未曾想這裡曾經是滄海。
這女子的身份,似乎是遠古部落的首領,她帶頭沖鋒着。
黎宴和渚雪看見她,來到了獸眼的位置。舉起雙手,作劍勢,對着蜂擁而至的魔獸揮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