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兔子洞不同于外面的風雪,溫暖如春,有常開不敗的爛漫春花,還有一汪暖泉。
阿濛坐在花園中的石台前,用清潔術去擦那上面的鏽迹,鏽迹絲毫沒少。她想打開,也根本打不開,紋絲不動。
這裡面究竟是什麼啊。
任她搖搖晃晃都沒有反應。
她研究得入神,甚至沒發現洞裡多了一個人。
渚雪站在她的背後,打量了她和那生鏽的卷軸,她彎腰湊到了阿濛臉旁:“阿濛,這是什麼?”
阿濛被忽然出現的聲音吓得渾身僵直,眼角餘光是渚雪師姐挺翹的睫毛,愣了片刻,用雪幻化成了一棵樹,按照漓所言,告訴她,是句芒山的老爺爺送的。
渚雪點了點頭,并未多想。
想必阿濛将白雲绫壞了的事告訴了那老神尊,老神尊便送給了她一個法器。
古怪老頭送的東西,古怪些,也是正常。
“打不開嗎?”
阿濛點頭。
渚雪說:“要不你滴個血試試?”
“那些玄幻話本裡都這麼寫。”
渚雪想了想,“啊對,叫滴血認主!”
阿濛咬破了手指,滴了一滴血在卷上。
血滴竟然真的滲入卷中,消失不見了!
兩人将臉湊到了《晦明神卷》跟前,瞪大眼睛生怕錯過了什麼。
那卷軸竟然真的打開了一角!
阿濛欣喜不已,露出了白如粳米的貝齒。
渚雪得意地朝她擡了擡頭,仿佛在說:師姐說行就行吧。
正當二人以為有效果時,結果卷裡傳來了“啊呸”的一聲,阿濛的那血又被吐在了地上!
她倆頭一回見到這種情況,一時之間,面面相觑。
阿濛不假思索地伸出了右手,叩門一般叩了叩神卷。
無人搭理她。
渚雪幹咳一聲,“你慢慢研究吧,那老頭子的東西古怪得很。”
畢竟隔壁山雕木頭雕了幾萬年也沒個動靜,山中的弟子都跑光了也是仙界頭一份。
“沒事的阿濛,我過七日就啟程去四聖獸山了,到時候在‘逐鱗’比賽中奪魁了以後,再給你選一件厲害的法器。”
阿濛忽然聽見一聲“去——!”
那聲音自畫卷中傳來。
然而渚雪師姐沒有任何反應,這聲音好像隻有她能聽得到。
阿濛以為自己幻聽了,她仔細盯着神卷看了一會兒,它再沒有任何異動,于是并未放在心上。
“阿濛,我若在比賽中出了意外,受了傷,不能在下一次飼魔前趕回來,你就去找那個死蝴蝶,讓她陪你一起去。”
渚雪并沒有要回她的腰牌,那腰牌從昨日起,就放在阿濛那裡了。
阿濛點了點頭,讓她萬千小心,平安歸來。
渚雪揉了揉她的腦袋,說:“老娘這次定要揍得的那群崽子們哇哇叫。”
阿濛甜甜一笑,祝她順利。
渚雪走後,阿濛伸了個懶腰,這兩日的遭遇,已經是她一生中最奇異的經曆了,對于研究《晦明神卷》之事,她打算慢慢來。
以她三千年來提升一階的經驗,她非常肯定,急也沒用。
于是轉身就泡了個暖泉,然後睡覺去了。
當晚,阿濛在兔子洞呼呼大睡時,石桌上的《晦明神卷》自動攤開了一小段。
芍藥花叢下,石燈散發着昏黃的燈火,花影重重,在陰影中,一隻巨大鋒利的彎鈎從卷中伸了出來,它伸向阿濛,最後懸停于阿濛白皙的脖子上。像一柄鋒利的鐮刀,隻要輕輕一動,血濺當場,結束她的性命。
然而阿濛呼吸綿長,沒覺察分毫,根本沒把它當回事,嬌憨的睡顔對它來說無異于火上澆油。
那“鐮刀”的主人啐罵幾聲。
如此遲鈍,居然能活到三千歲,姑射山真是好山好水好養人。
真是見了鬼。
次日清晨,阿濛按時醒來,她剛伸了個懶腰,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她的房間被毀得一團糟,石闆上都是長而深的劃痕,她的芍藥花也被毀于一旦,地上都是零碎的花瓣,枝頭上隻剩可憐兮兮的花蕊。
她“咦”了一聲。
并沒有懷疑是《晦明神卷》所為。
而是認為,是山中調皮的雪獸溜進了她的兔子洞,搗亂了一番。
是的,搗亂。
阿濛一直被養在姑射山中,心性至善至純,根本沒懷疑過會有人特意破壞她的洞府。
于是她挽起袖子,哼着歌,開始慢慢收拾她淩亂不堪的洞府。
《晦明神卷》又攤開了一角,那一角,生出了變化,一隻綠眸死死盯着阿濛的背影,随着她的移動,黑色的瞳仁,左右打量。
它心想,此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誰被破壞了家園,還能哼着歌收拾?
-
經過幾個時辰的收拾,她的兔子洞又變得幹淨整潔,花圃裡又栽種了新花。
一切都像沒發生過。
她又挑着擔子去給山中的靈花靈草澆水去了。
她一出門,《晦明神卷》“唰”一下攤開了。
裡面的“人”被她氣炸了。
等阿濛澆完水回來,門一開,瞪圓了眼睛,她的兔子洞又被毀了!
就連床榻都斷成兩截了。
地闆上還畫着一隻人首分離的兔子。
這是沖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