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張封業覺得自己耳朵可能出問題了。
“陳仲因啊。”藥童還覺得張封業腦子也出問題了,剛不就是他問的人嗎,這會兒又問是誰。
“我是問,誰把陳仲因調到存藥堂去了?”張封業不敢置信地再問。
“院正啊。”藥童翻來覆去的重複,已經有些不耐煩,他瞪了眼沒事找事的張封業,自去做手頭的活。
張封業傻眼了——這回是真被呆頭雁啄瞎眼。
他恨得牙癢癢,心道:陳仲因莫不是踩着我換得機會?
雖說他們根本沒什麼實質信息的交換,但陳仲因若從他這裡讀出太醫院兩名上官私下頗有龃龉,借此機會向院正投誠,院正做個順水人情把他調到輕松的存藥堂也未可知啊。
制藥堂裡到處都是沒事找事的人,眼見着張封業神色不對,上趕着笑嘻嘻道:“别看陳仲因一連老實巴交,我可不信他走了狗屎運接連得上官青眼。”
沒人覺得張封業會無緣無故來找陳仲因,好事者有事沒事就喜歡上前挑撥一嘴,無論如何自己總不吃虧。
張封業哪裡看不出來?隻是他昨夜還在懊惱自己的疏漏,前日又确實向陳仲因交付幾分信任與青睐,乍一聽對方受院正賞識的消息,無論如何都坐不住。
“是何時的事情?”張封業又問左右。
“今早!今早!今早!”藥童抱着竹簍路過,忍不住嚷嚷起來——這家夥果然沒聽自己剛才說話,真是氣死他了。
太醫院是“應卯”,卯時才點到,可實際上夏季寅時半這群勤勞的同僚們就陸續上值了。
住在宮外的張封業是瘋了才會跟他爹似的天沒亮就爬起來趕這個早班上,所以自然沒趕上今早的熱鬧,要是他今早在場,恐怕得更加熱鬧。
張封業沒管制藥堂裡探頭探腦的人,直接轉身往存藥堂去。
人剛出制藥堂的大門,手裡活能放一放的都呼朋喚友往外邊擠,隻可惜他們終究還是沒湊上這場熱鬧。
倒也不是出了什麼意外,隻是張封業這人懸崖勒馬,走一半突然扭頭回他的典藥閣去。
衆人面面相觑,見沒瓜可吃,各個“籲”上幾聲,繼續做活。
還沒走遠的張封業自然聽見此起彼伏的噓聲,強壓下火氣,心道:得沉住氣,沒必要直接找上門,叫人看笑話是次要的,不管陳仲因是什麼想法,自己這樣找過去才會暴露私心。
他灌了四五壺涼茶,硬生生把火氣灌沒了,才再次氣定神閑地溜達到存藥堂。
張封業這回沒驚動任何人,還是打算從存藥堂後邊的“密道”走。
結果他在樹叢裡摸了半天,沒摸到自己熟悉的通道,最後撥開雜亂的樹杈定睛望去,才發現這處他苦心隐藏的漏洞被人堵上了!
張封業:?
陳仲因你小子做事這麼絕?!
就在這時,張封業忽然聽見幾道磕碰聲,下一秒陳仲因那張人畜無害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對方不笑的時候還有點從前的木讷勁,在看清張封業時眼尾一彎,一股狐狸般的狡黠氣呼嘯而來,讓張封業恍惚間以為面前的人不是“陳仲因”。
杜宣緣不知道張封業腦袋瓜裡都是些什麼東西,不過她看見對方的時候就明白張封業的來意。
她一面想着:這家夥還有點腦子,以後可以找機會多合作合作。一面從這道縫隙裡鑽出來。
張封業下意識後退兩步給杜宣緣騰出地方,隻是在看清杜宣緣身上的衣物後怎麼着都淡定不下去。
“你這身衣服哪來的?”張封業怒氣沖沖地質問道。
“院副給的。”杜宣緣一派理直氣壯的神情。
她也确實可以理直氣壯,畢竟這身衣服的的确确是張渥送給她的,一沒偷二沒搶,憑什麼不能穿出來?
張封業:……
穿着我爹的舊衣,承着院正的恩惠,陳仲因啊陳仲因,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張封業什麼也說不出來,他已經看明白此人兩面三刀的臭不要臉本性,當即冷着臉甩袖而去。
杜宣緣樂呵呵看着某人氣鼓鼓的背影,剛準備原路返回,隻聽一道耳熟的聲音傳來:“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