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還得給他磕頭謝恩。
杜宣緣想:要是真的小陳太醫在這兒,心裡肯定都要怄死了,在河邊的時候看他那一臉正氣、向她堅持辯解的模樣,絕對受不了不清不楚的“功過相抵”,說不定還要犟個腦袋跟皇帝争辯争辯。
她退出殿門,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背身離開。
她的面前是一道系統的操作面闆——
【金蟬脫殼二階段倒計時:七天】
之所以有一個倒計時,當然是為了展現女主“死”後,男主的傷心欲絕、怅然若失、悔不當初。
她慢悠悠走在回太醫院的路上,開始思索接下去該做什麼。
不管怎麼說,現在小陳太醫的工作是保住了,但如果陳仲因說得是實話,那這太醫院其實也是龍潭虎穴,還不知道有哪些陷阱等着呢。
杜宣緣隻認識太醫院正副院使兩人,知道他們還是因為皇帝動不動就“治不好她你們就陪葬”,才對這兩位“陪葬太醫”略有所知,至于他們脾氣秉性、專業水平則一概不清。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杜宣緣稍微偏頭,瞧着宮女低頭從她身邊走過,雖然行色匆匆,但連衣擺都沒跟她擦到。
杜宣緣叫住她,宮女轉身向“陳太醫”行了個禮,頭上的血迹已經有些凝固,但因為撞到的面積太大,看着有點吓人。
“随我去太醫院處理一下?”杜宣緣指了指她頭頂的傷處。
宮女一怔,下意識看了眼“陳太醫”,又立馬低下頭應答,跟着杜宣緣往太醫院走。
當杜宣緣踏入太醫院的院門,幾乎所有正在忙碌的人都齊齊停下手裡的動作,或隐蔽、或明顯地瞧了她一眼,随後繼續進行自己的工作。
嚯——杜宣緣挑眉——真人不露相啊,看不出來小陳太醫在太醫院還算風雲人物啊。
杜宣緣假裝沒看見,偏頭對宮女小聲道:“你們平日到哪裡就診?”
宮女面上沒有露出任何疑惑的神情,稍稍福身便上前半步為她引路——這也是杜宣緣叫上她的第一個原因。
杜宣緣知道太醫院像陳仲因這樣考進來在編的太醫并不多,他們是專門照顧宮裡貴人的,至于後宮人員龐大的宮女太監如果生病了,一般是由略通醫術的醫吏看診。
醫吏看診的地方自然和有品級的太醫所在之處不同,“陳太醫”不知道宮女在哪裡就診可再正常不過了。
杜宣緣初來乍到,如果一個人踏進太醫院的門,就沖剛才那些“欻欻欻”的視線,她連太醫院有哪些房間都不清楚,想要毫無破綻幾乎不可能。
所以她得提前找個“擋箭牌”,先過進門這一關。
宮女帶着“陳太醫”進到一個小房間,裡邊逼仄、雜亂,十幾個醫吏各有各的“忙事”,睡覺的、嬉鬧的,甚至還有偷摸摸躲在簾子後邊打牌的。
違反宮規打牌的人聽見開門的動靜探出頭瞅了眼,瞧見是“陳仲因”這個三棒子打不出個屁的鋸嘴葫蘆後又折回去,不以為意地狠狠抽出手上的兩張牌砸到桌上,壓住自己的上家。
見此狀,杜宣緣生出一陣喜意:看來我這是來對地方了啊。
宮女倒是習以為常,把擋路的長闆凳搬起來,引着“陳仲因”到最裡邊一片還算整潔的地方。
她願意叫杜宣緣看傷,是因為“陳仲因”是太醫,給他們這樣的小人物看病是擡舉,不過杜宣緣本人對這些東西确實一竅不通。
但她有系統,一張術精岐黃技能卡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杜宣緣一邊給她處理傷口,一邊問:“你叫什麼名字?”她知道這名宮女叫水圓,但陳仲因不知道。
水圓老老實實回答。
杜宣緣停頓片刻,又問:“今日哪位主子、陛下看起來很傷心,那是哪個宮的?”
明明心知肚明,但一定得裝傻起這個話頭。
水圓垂着的睫毛微微顫動,擡眼看向面相和善的“陳太醫”,漆黑的眸子似乎想通過肉眼判斷這位太醫的心思。
須臾,她說:“沒有封位,是陛下從宮外帶回來的。”
水圓說這句話時非常平靜,跟她在“杜宣緣”面前的橫眉冷對截然不同。
杜宣緣正要繼續詢問,前邊忽然有人戲谑着嚷嚷:“哎呦呵,陳太醫善心大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