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之剛表完忠心,馬車忽然一停,不羨聲音傳了進來。
“殿下,是宋府管家。”
管家帶來了一封信,和一句話。
“下人們尋到玉秀姑娘的一點線索,我家公子吩咐給姑娘送來。”
沈周容将信紙打開,上面寥寥幾個字。
‘西街王記繡鋪。’
繡鋪掌櫃名叫王榮,是個面容憨厚的中年男人。沈周容到的時候,王榮正給幾位娘子細心介紹不同的繡法和樣式。
長青額外準備了一套外衫,下馬車的時候,沈周容将身上那件綴了金絲的外衫換下,稍顯素淨,又将滿頭金飾盡數拆下,隻留了幾根玉簪子在發間。
進來後先是打量了一下繡鋪,整個鋪子不算很大,但勝在幹淨,細細聞着,似還熏了香,很是好聞。
櫃台前各式各樣的帕子擺放整潔,甚至還按着顔色做了搭配,一眼望去,賞心悅目。
王榮送走了之前看帕子的幾位娘子,見她在看一副蘭花繡帕,有些不确定的走了過來。
“這位娘子喜歡蘭花?”
沈周容将帕子放下,“看掌櫃這些帕子,繡技精緻,且多數繡法相同,想必掌櫃定有一位心靈手巧的繡娘。”
王榮已經确定眼前人不是來買他帕子的,“是在下夫人所繡,娘子看到的其他帕子,是平日從其他娘子手裡收來,本店代為轉賣。”
粗粗一看,轉賣的帕子還不少,是個有善意的掌櫃。
王榮有些猜不透眼前人的意圖,又看了一眼同樣四處打量的林硯之,還有一左一右跟在身後的長青和不羨。
一看就是大戶人家,雖穿的素淨,可這衣裳料子,可都是一等一的好。
于是,主動開了口,“不知娘子來小店,是……”
眼前人是個好心腸的,沈周容也不吓人家,主動說明來意。
“聽聞掌櫃見過這方帕子的主人?”
長青适時将帕子遞了過去,正是小女孩交給沈周容,馮玉秀的帕子。
王榮接過帕子細細看了幾眼,這是今日,他第二次見這方繡帕。
“娘子是為這繡帕的主人而來?”
沈周容神色認真,“有人托我尋這方帕子的主人,掌櫃若知曉什麼,還請悉數告知,此事于我而言,很是重要。”
身後,長青代沈周容福了一禮,王榮忙忙阻止,他清楚知道,眼前人身份定然不斐,不是他這一介小小商戶能高攀得起的。
“在下記得,這方帕子的主人是個小姑娘,是今年三月初到的小店。”
三月七這日,馮玉秀在城内尋找自己哥哥近半月無果後,因生計撥開了鋪子的珠簾。
她是偶然間發現這家鋪子的,鋪子老闆很好,也很誠信。
周圍有生活拮據的人家,他都會幫忙代賣帕子,收取的代賣費很是低廉,隻兩成。
“掌櫃你好,請問這樣的帕子您收嗎?”
馮玉秀遞上了一方繡着細柳的家常帕子,心裡忐忑極了。她的盤纏馬上就要用完,若再沒賺錢路子,哥哥尋不到不說,自己也要流落街頭。
王榮見她年級不大,穿着打扮也不似城裡人,接過帕子看了看,本以為沒什麼特别,卻忽然發現,她繡的那株柳,繡法奇特,很是生動。
帕子上的細柳随帕子拂動像要活過來一般。
“姑娘這帕子在下收了,每條六十文,姑娘看是否可行?”
馮玉秀激動極了,她從沒想過,自己随便繡的帕子,竟然這般值錢。
“願意願意,隻是目前我還沒來得及繡其他帕子,過幾日,不,三日後我一定帶着新的帕子來尋掌櫃。”
王榮從錢匣裡點了四十八文錢遞給她,馮玉秀的繡技出奇的好,王榮很是惜才,又從自家鋪子拿了上好的絲線給馮玉秀。
在馮玉秀極力堅持下,隻收了六枚錢。
鋪子裡,王榮從回憶中抽回神。
沈周容順着他所說,“所以,馮玉秀在往你鋪子供了幾次貨後,才突然消失?”
王榮在馮玉秀不再給他供貨後,還惋惜過不少日子。
“馮姑娘繡的帕子很受客人喜歡,她繡的又快又好,突然不來了,在下隻當是她尋到親人回了老家。”
線索好似一下又斷了,沈周容不甘就這麼放棄。
“世間事,但凡存在,就一定有線索!掌櫃的,你再好好想想,馮玉秀失蹤前後,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别的事?”
王榮想了半天,也沒想起特别的人和事,隻道:“在下隻記得馮姑娘最後繡的一批牡丹繡帕,嬌而不豔,于陽光下,隐有金光流動,世無其華!”
離了繡鋪後,本以為線索就這樣斷了,誰知馬車快到宋家宅子時,有人給她送來了一封福慶樓的名帖。
來人是福慶樓掌櫃,約三十歲的年紀,名叫麗娘,打扮的很是風雅。
“我家主子說了,這張帖子是單獨給霍三娘子的,福慶樓準備了大禮,為娘子接風洗塵。”
麗娘信心十足的走了,沈周容坐在馬車裡,簾子被長青挑起一角。
視線裡,有金光在來人指尖随牡丹流動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