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萬庭面帶嘲諷,“隻是畏罪潛逃,幸而不是畏罪自殺,否則下官也不能在此地面見殿下與欽差大人。”
“此話何意?”
沈周容神色一凜。
胡萬庭卻收了笑,一雙眼定定朝她望了過來。
“殿下既知有人參下官,定然,也有折子參節度使劉大人!”
趙德懷在一旁着急的熱血沸騰,“哎呀,大人,您就将您知道的都告訴殿下和欽差大人,否則,僅靠咱們,如何能揪出幕後真兇,咱們耗的起,可江南的百姓,等不起啊!”
洞裡的百姓因為好奇,頻頻朝這裡張望,胡萬庭一一看過去,心頭歎息一聲。
轉頭直直看向眼前人,“下官,是否可信殿下?”
雖欽差大人在此,可胡萬庭知道,能真正做主的,隻有這位大安最最尊崇的公主殿下。
沈周容看着他眼神,仿佛隻要自己稍一搖頭,這位胡大人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拉着自己一起。
輕咳一聲,帶了些許歉意。
“薛鐘之事,恕本宮暫時無法陳詞,待有機會,定當當面告知胡大人。”又道:“薛老侯爺一生忠勇,堪稱大安柱國!”
沈周容的歉意來得快去的也快,眼中的誠摯不似作假。胡萬庭心底一動,周身敵視一散二消。
或許,當年之事另有隐情,可到底是什麼樣的隐情,令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甯可背負全天下罵名,也不肯洩露半點。
這一刻,胡萬庭有點看不透眼前之人了。
壓下心底疑慮,或許,他可以試着,相信眼前人一次。
……
接到糧食的那一夜,胡萬庭先是果斷讓趙德懷帶走了六十車赈災糧,而後親自押車,去見了秦執。
知府門前,秦執乘轎匆匆來遲。
一下轎,忙忙迎了上來。
“雨夜難行,大人怎麼親自過來了?”
眼前人蓑衣加身,一看就是騎馬夜行,松江洪災雖然嚴重,可沒到一州巡撫冒雨趕路的程度。
胡萬庭沒有說話,隻是帶他掀開了最近的一車糧食,一刀下去,秦執傻了眼。
似是不相信自己眼睛,一把搶過随從手裡的火把,待靠的近了,甚至撚在手裡細細查看後,整個人吓得再無睡意。
“大人……大人,這?”
相比之下,胡萬庭知道的早,此時也更鎮定些。
“明日起,開倉放糧!本官已寫好手令,巡撫大印及本官簽名均在此,明日一早,張榜放糧處。”
胡萬庭一邊說,一邊将寫好的東西遞給秦執,秦執小心打開看了一眼,上面證實,這批糧食确實陳米。
“本官将連夜啟程前往節度使府,此事未查清之前,務必守好松江!”
胡萬庭留下一句話,翻身上馬一氣呵成,最終消失綿綿雨夜中。
秦執不知自己是怎麼回的府衙後堂,隻知道外面運糧的馬車響了一夜,他的心跟着輾轉了一夜。
整個江南大雨,災情刻不容緩,此等緊要之下,赈災糧出了這般大纰漏,想捂是捂不住的,一旦朝廷追責下來,自己項上人頭,能不能保住都得另說。
秦執在這一夜想了很多,直到門被推開,夏傑突然出現。
胡萬庭快馬一日一夜,到達目的地後幾乎是跳下馬來,馬鞭被嗖一聲扔給了前來牽馬的府兵,一邊大步流星往裡跨,一邊擡手解蓑衣,扔給了最近的侍衛。
待進去才發現,整個節度使府燈火通明,劉欽已等在大堂,像是早就知道他會來一樣。
胡萬庭焦急大呼,“大人!”
沖出口的話被劉欽擡手打斷,“你要說之事,本官已知曉。”
胡萬庭這才發現,屋裡不止有他,還有其他巡撫派來的親信,胡萬庭驚了一下,整個人如臨深淵。
“這……難不成,所有……”
劉欽面色凝重,“他們比你早到半個時辰,确實如你所想。”
哐當一聲,胡萬庭趔趄了一下,被劉欽扶了一把,才沒倒下去。
“大人,怎會這樣?!這,這可是整個江南的赈災糧!誰敢這麼大膽,在這上面動手腳!”
有丫鬟端上了提前備好的姜湯,劉欽将他推到一邊椅子,壓着他強制坐下,親自接過姜湯遞到他手裡。
“先喝點姜湯去去寒,養好身體,才能徹查此事!”
他本不願喝,可聽到最後一句,接過湯碗一飲而盡。
還未等劉欽如何安排,忽然,一大隊人馬烏泱泱闖了進來,整個院子映在火光中。
來人手持金令,聲若雷霆。
“節度使劉欽,指使節度副使董明堂周文海二人私吞赈災糧款,被發現後殺人滅口,現依律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