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盯着那抹遊動的線,“一旦它複蘇,重新占據殿下的心脈和神智,你我過往之力,恐将盡數廢棄。”
長青定了定,眼神落在那一抹赤紅的藥丸上,“此物藥性兇猛,我擔心,殿下身體……”
山羊胡打斷她的話,“受一時噬心之痛,好過搭上殿下性命!”
對,殿下性命是重中之重,長青一咬牙,伸手拿過赤紅藥丸,蹲下身主動喂進沈周容口中。
夢境裡,那個能治愈自己的溫暖懷抱徹底離自己而去,鮮血帶着鐵鏽的味道在口中炸開,沈周容嘤/咛一聲,朦胧中,聽到一個男聲。
陌生又熟悉。
“暫時還不能讓殿下見到我,照顧好殿下。”
沈周容睜開眼的時候,隻覺天地都是斑駁的紅色,心口痛的像有一萬隻螞蟻在咬。
甜猩上湧,沈周容捂着心口,猛地吐出一口血來,血色發黑,将沾染的綠葉雜草滋滋腐蝕。
額上青筋暴起,沈周容第一次像是預見了自己的死亡,夢境裡那個溫暖的懷抱,成了支撐着她努力抵禦那隻想要扯出她心髒巨手的支撐。
整個人痛的快要痙攣,可神志前所未有的清晰,這是服用毒血丸以毒攻毒必須要付的代價。
長青不是個輕易掉淚的女孩,可見沈周容此刻模樣,雖極力隐忍,眼淚還是一顆一顆不要命一樣往下掉。
沈周容被她牢牢抱在懷中,用盡了全力也不能讓其有一絲放松,長青一咬牙,一掌劈暈了懷中人。
肩膀一沉,長青轉頭,自家主子歪過來的腦袋緊緊窩在自己頸窩裡,像是睡着了一般,暫時隔絕了所有痛苦。
遠處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長青冷眼望過去。
殺意像長刀直插羲臨和齊懷嶺心口,吓得羲臨一把捂住了自己眼睛,還不忘用另一隻手順便捂住齊懷嶺的雙眼,連帶嘴也一起,拖着人就往遠處跑。
心跳如鼓,她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可她不敢說,怕被長青滅口。
這次山林一戰,羲臨徹底刷新了對長青的認知。
樹叢後,羲臨有些懊悔的拍了拍自己額頭,“都怪我,我怎麼沒想到呢!”
齊懷嶺心底的好奇還沒徹底褪去,他不會武功,對長青發出的殺意感知沒有羲臨那般強烈。
“你你你,你拖我幹什麼,你看見了嗎,那個老頭,他是什麼人,長青跟他好像認識!”
羲臨慌忙看了一眼齊懷嶺,收回的手再次牢牢捂住眼前人的嘴,壓低了聲音,恨不得把他嘴巴徹底堵上。
“噓——!”
“想要活命的話,剛才的事,給本姑娘牢牢憋在心裡,永遠不許說!”
齊懷嶺吓了一跳,羲臨從未這般嚴肅過,試着轉了轉頭,拿手指了指長青,又指了指沈周容。
“她們,她們……”
羲臨看着他沉着的搖頭,“殿下的事,長青不說,不羨不說,你我千萬不可多嘴。”
“可是……”
齊懷嶺還想争取一下,剛升起的念頭被羲臨徹底壓下。
“沒有可是!”羲臨神色無比認真,“長青不會害殿下。”
羲臨慢慢拿開她堵在齊懷嶺嘴巴上的手,見他還沒反應過來,同他細細解釋。
“從前,我隻知長青功夫不錯,又是女子,所以才會時刻護在殿下身邊寸步不離。直到今日才知,她之功夫,如今大安,難逢敵手!”
“這,才是她能一直護在殿下身邊的真正原因!若她有一絲想害殿下之心,隻需在殿下遇刺之時,稍一放手,殿下必死無疑!”
齊懷嶺并不傻,羲臨如此說,他立刻想通了其中關竅,冷汗霎時爬滿了後背,想說話,又突然想起剛剛那嗜血一瞥,立馬壓低了聲音。
“隻要她不傷害殿下,剛剛一切,我權當什麼都不知道!”
雖如此說,可心底對長青這多日積累的親近,忽然就有了實質的距離。
沈周容是在第二日中午醒的,服下毒血丸後,整整一晚,除了痛還是痛,一整夜的時間,長青不知劈暈了自家主子多少次,從最開始的稍有猶豫,到後來的咬着牙幹脆利落。
好在沈周容未再起高熱,這讓長青時刻提着的心安了不少,甚至在沈周容醒來時,早早炖好了一鍋細膩的藥粥。
“殿下,殿下?”
長青第一時間發現醒了的她,問她:“心口可還痛?”
沈周容虛弱的搖搖頭,昨夜那排山倒海的痛意如潮水刹那褪去,未留絲毫痕迹。
“隻覺有些餓,長青,我聞到飯香了。”
聽她一聲餓,長青整個人喜極而泣,“好,好,屬下這就去拿粥。”
沈周容撐着身子慢慢坐靠在樹底下,目光一動不動落在長青的臉頰上,視線拉長又回縮,帶着藥香的粥被長青一勺一勺喂進她嘴巴,一點一點的溫暖慢慢包裹了她空洞的心。
“長青,你對我母親,升平皇後了解多少?”
沈周容忽然的一聲,長青端着藥粥的手猛地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