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容沒有絲毫猶豫,“動手吧!”頓了下,又道:“他是文官,不像你我,盡量小心一點。”
長青點下頭,起身時又不放心的囑咐。
“服藥後,林大人性命應已無礙,殿下不用太過擔心,反倒是殿下,傷口接近心脈,切勿心緒緊張和移動。”
長青說完就走了,沈周容知道,這是長青要她安心等待的意思,沈周容就這麼待在原地,直到聽到噗嗤一聲,和男子悶悶的哼聲。
隔着衣簾,沈周容看到林硯之肩上的長箭被長青震斷箭頭,長長的箭尾用内力倒逼震出,一股鮮紅的血液猛的噴出,林硯之還是昏迷不醒。
長青利落的處理好了林硯之的傷口,羲臨在林子裡到處撿幹的樹枝,齊懷嶺在林硯之跟前點起一堆篝火,順便扯了自己一塊衣服,浸了冷水敷在林硯之額頭幫他退燒。
林硯之起了熱。
不羨被長青解了穴,沈周容隻看了他一眼,他就乖乖去了林硯之旁邊,他現在也是傷員,和林硯之一樣,需要好好修養,才能更快的保護自家殿下。
長青守在沈周容身邊,看着自家殿下蒼白着臉,咬牙堅持忍者劇痛,最終靠在自己肩上沉沉睡了過去,眼底複雜情緒一閃而逝。
沈周容做了一個夢。
“長安——長安——快,到父皇這裡來!”
夢裡她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女孩,隻三四歲的樣子,太陽下,她奮力奔跑,最終被人用力抱起,高高舉過頭頂。
周圍跟着數不清的宮人,歡笑聲充滿了整個夢境。
她咯咯的笑,一轉眼,眼前人變成了怪老頭,她驚恐的拔腿就跑,腳下卻呼啦啦想起鐵鍊的聲音,她低頭,無數鍊子将她扯回原地,頭頂上,怪老頭巨大的陰影朝她整個人壓了下來。
咚的一聲,有什麼巨物朝她砸了下來,她吓了一跳,低頭的瞬間,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線。
她慌張極了,擡腿想跑,想找那個溫暖的懷抱,可舉目望去,無邊的曠野帶着凜冽的寒風從四面八方湧來。
無數鮮血淋漓的屍體倒在她周圍,望也望不到頭。
她怕極了,想呼救,卻發現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忽然,一雙手從屍堆裡直直伸了出來,一把抓住她的腳踝。
“殿下……殿下……快跑!”
“呼!”
沈周容一下從夢中驚醒,四周靜悄悄的,隻有篝火燃燒的聲音。
長青不在她身邊,遠處天空泛起了魚肚白,新的一天正在到來。
不羨第一時間注意到她,經過一晚上的恢複,他已經能簡單走動了。
高大的身軀靠近沈周容坐下,兩人同靠在一顆大樹下。
想起昨夜種種,許多當時沒來及深究的問題一個接一個清晰浮現,看着遠處平穩呼吸的林硯之,沈周容開口,問的卻是不羨。
“你跟着我,有五年了,對嗎?”
不羨悶悶的回:“五年三個月零六天。”
“可還記得你原本的名字?”
不羨半天沒有說話,沈周容知道,是他不願提起。
“那我呢?你覺得我是誰?”
沈周容問這話的時候,長青取了水正好回來。
“殿下,你永遠是不羨的殿下。”
這是不羨今日回答她的第二個問題。可是,卻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那個光怪陸離的夢,真實的太過可怕,那個名叫長安的小姑娘是誰?她為什麼會進入到自己的夢中?
沈周容,不,舜華,她有一種很奇怪卻又詭異的感覺,她不是她自己,也不是沈周容,那麼她,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沒人能回她,就像不羨所言,她在所有人眼中,甚至整個大安之中,永遠都是鎮國公主沈周容。
靜了片刻,她不再強求這些,覺得做沈周容也挺好,至少當初她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而且,确實很好。
她開始想另一個問題,“昨夜要殺本宮之人,到底是誰?”
不羨神色明顯冷峻起來,連聲音都帶着殺意,“大齊!”
“大齊?”
沈周容還沒反應過來,長青現出身影走了過來,“昨夜黑衣人箭頭淬的毒名叫碧血封喉,乃大齊宮廷秘藥!”
沈周容一愣,“大齊宮中有人想殺本宮?”
自打天蒙被滅後,大齊大安二雄割據,互分天下,多年來井水不犯河水,怎麼會有人突然來刺殺自己,沈周容覺得比起大齊刺殺自己,這更像是一場陰謀。
殺她之人,借大齊轉移她的注意。
“殿下,河裡有人!”
正安靜的不羨忽然繃直了身子,整個人警惕萬分。
沈周容回神望去,一具屍體樣的人被一根木棍搭着,正順着河水忽悠悠往下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