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人到這時才真的開始有點怕了,一邊苦苦哀求,一邊哆哆嗦嗦回話。
“求女俠手下留情,這位是我胞弟陳江,自小不懂事,還請女俠不要同我等小人計……計較。”
幾人說話的間隙,受陳吉陳江兩兄弟奴役的百姓沖脫看守的官兵,蜂擁而至。
一見面,也不顧腳下是不是尖銳的石塊,撲通一聲跪倒了一片。
“求姑娘為我等做主!”
有一人聲,便有一人聲再起。
“求姑娘為我們做主!”
看着眼前衣衫褴褛,渾身鞭痕,血迹累累跪了烏泱泱一大群的百姓,沈周容收起馬鞭俯身下馬。
“你等有何冤屈,不要着急,且說三條與我聽。”
為首之人聽她隻聽三條,愣了一秒,然後想也沒想就開始列舉。
“陳吉陳江兩兄弟私扣赈災糧款在前,惡意抓捕奴役百姓在後,體弱負傷者,動辄打傷緻死,還請姑娘為我等百姓做主!”
沈周容看着眼前不顧疼痛,一遍遍磕頭,甚至磕出血的百姓,還未發怒,便聽得那叫陳吉的典吏膽顫求饒。
“小人錯了,求姑娘饒命,求姑娘饒命!”
心底的怒氣被沈周容壓了一次又一次,迫使自己夠冷靜的問眼前請願的百姓。
“縣衙典吏如此作為,你們為何不告金山縣令?”
為首人楞也不楞一下,而他做出的回答,令沈周容對陳吉陳江兄弟二人果斷下令誅殺。
“趙縣令去找知府大人為我等草民親自籌糧去了,如今已至十日,大家都傳……都傳縣令大人被洪水沖走,死在梅陽了!”
這人說完,身後百姓有一個算一個,皆淚眼連連。
沈周容問他,“之前的糧食,也是你們趙縣令親自去籌的?”
那人回她,“回姑娘,若非趙大人豁出臉面幾次三番為我等親自求糧,如今這金山縣,恐早就沒了活人!”
“可惜趙大人一心撲在糧草上,無暇顧及,才讓這等惡人為非作歹,殘害百姓!”
沈周容要的就是這句話,眉如冷鋒一展,當即下令。
“長青,斬!”
餘光看見林硯之眉眼微微凝蹙,以為他憐憫陳吉陳江兩兄弟,于是冷了聲音。
“怎麼,林大人是覺得本宮太過殘忍?”
誰知眼前人眉眼展出一抹笑意,眼裡的神色溫柔的好似她是一介人人贊譽的官家千金。
沈周容不習慣林硯之這奇怪的眼神,不過他說的話,卻大合她胃口。
“依大安律,惡吏假傳知縣命令,殘害百姓,當賜杖刑八十,緻百姓慘死,服以牢刑十年不等,或斬刑!”
陳吉陳江兩兄弟眼中剛剛露出一絲希冀,在下一秒盡數變成了恐慌。
“不過,威脅欽差大臣,恐吓當朝公主,皇令在先,可先斬後奏!”
沈周容勾唇一笑,圍觀的百姓甚至沒看清長青是怎麼出手的,隻見兩顆圓滾滾的血球在眼前驟然飛過,噗通兩聲掉進了河裡。
鐵蹄陣陣,衆百姓回過神來擡頭張望,隻見數百身穿輕甲,神色威嚴的将軍越山而來,最終整整齊齊停在沈周容身後。
而後,才有人反應過來剛剛林硯之最後一句,立時又緊張又激動。
“草民見過鎮國公主,見過欽差大人!”
于是,一人拜,十人跟,眨眼間,沈周容和林硯之的身份徹底被人知曉。
而彼時,沈周容已飛身上馬,“長青,你安排人留下,幫助金山縣百姓修建河提,不得有誤!”
沈周容走了,如來時一般,像一個美麗的夢幻,可一切卻又真真切切的發生過。
直到那名名叫長青的女将離開,有人下馬,手持寶劍劈開衆人身上的枷鎖鐵鍊,百姓們這才反應過來,剛剛救下他們的人,竟是鎮國公主沈周容!
林硯之坐在馬上,笑看沈周容肆意的背影。
“在下姓林,乃朝廷親封一品欽差大臣,來此,便是要同宮主殿下一起,徹查江南赈災糧款。後方梅陽已新築大壩,大家安心修築工事,糧草不用擔心,三日内,由鎮國公主親自負責押送的赈災糧會先一批到達金山。”
“另外,你們趙大人并未被沖下梅陽,還請衆位再辛苦一些時日,待後方大批人馬趕到,所有災情必将緩解。”
這番話,是林硯之下馬之後面對衆人說的,說完拱手拜了一禮,而後策馬揚便直追沈周容。
留下的百姓反映了好一會兒,才将他所有話盡數消化,一時間,激動地無以複加,鼻涕眼淚流了一地。
于這一日,金山縣河道邊,無數百姓跪了一地,而衆人也在這一刻知曉,曾殺人如麻,令人聞風喪膽的鐵甲軍,并非濫殺無辜之輩。
他們手裡的刀劍,砍向的,是百姓身上的枷鎖和鐵鍊。
“殿下,咱們接下來去哪?”
飛馬之上,林硯之朝那素色背影高喊。
前方的沈周容馬不停蹄,身影快的像一道風。
“松江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