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擡手,撫了撫自己心口的位置,将剛剛一瞬荒唐的想法盡數揮走。
他才不要什麼可愛的公主殿下,他要一身雷霆手段的沈周容,然後安安心心做她馬前卒,得她賞識,賜他無上權力!
是的,林硯之的目标很明确。
自小受盡冷落長大的他,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東西。
那就是權力,至高無上的權力!
他,是羨慕沈周容的。
從先皇昭告天下,封沈周容為大安鎮國公主那日起,賜她無上兵權,許她參與朝政那刻起,他一心讀書的目的,就隻有一個。
科舉高中,然後一步步靠近沈周容身邊!
父親曾說,為官者,當不慕權守本心,持身正,不為富貴迷花眼。
可父親早亡,因為無權,他被族中親友欺淩,因為不圖富貴,死後,連一副下葬的棺材都要求人,看人臉色。
本以為,他一直的夙願要因沈周容舉兵逼宮而徹底破裂,不曾想,當今陛下,竟連這等謀逆之罪都願替她掩去。
他再次堅信,朝堂上勇敢邁出的那一步,将是他踏上至高權力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陽光打在沈周容身上,她的眉有種冷冽的美,林硯之站在那裡看着她,像透過她的影子,注視着小時候的自己。
“屬下原梅陽縣縣丞宋一川見過公主殿下!”
老漢一聲高喝,驚了衆人的眼。
“宋縣丞?”
沈周容詫異的看了眼前人一眼,“你經曆了什麼,何故變成如此模樣?”
宋一川跪在地上,态度誠懇又激動。
“回殿下,屬下原是前任縣令霍子成霍縣令的手下。跟随霍縣令已有一十二年,三年前,霍縣令出城帶人進行河道清淤,不幸溺水而亡。”
“屬下悲痛不已,本想在新縣令來之後,繼續完成霍縣令建設水利的大志,誰知,一次意外,竟讓屬下聽到霍縣令之死,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屬下一驚,不幸被許遠鶴的人發現,雖裝作醉酒逃過一死,可是自此,許遠鶴不許屬下再參與任何縣衙要事,礙于當時霍縣令去世不久,名望還在,故未将屬下直接辭退,而是安排在縣衙做灑掃漿洗這些雜活。”
“屬下不甘霍縣令那般好的父母官死的不明不白,三年多來不管許遠鶴如何折辱屬下,屬下都一定要留在這裡,隻求上天有朝一日能睜開眼!”
宋一川越說越激動,最後,直接跪在地上猛的磕頭,喊聲震破青雲。
“殿下,求殿下,為已故縣令霍子成,昭雪!”
看着地面上青磚滲出的血迹,沈周容側側身子,吩咐一旁的長青将人帶下去。
“暫時安排在後堂。”想了想,又說:“去街上,請位大夫過來瞧瞧,可别死了。”
待其離開後,移步到了院中一顆桃樹下的石凳上。
林硯之帶着路喜安然跟上,見沈周容目露沉思,兩人規規矩矩站在一側。一時,倒分不清這三人,到底誰是主,誰究竟是仆。
約半盞茶的功夫,沈周容回神,見林硯之站着,語氣随意的讓他一同落座。
“這位霍子成霍縣令,林大人知道多少?”
林硯之餘光看了一眼旁邊,正豎着兩隻耳朵的路喜忙心領神會,去縣衙後堂尋找有沒有燒好的茶水。
待其走後,林硯之才徐徐開口,“霍子成,颍州霍家人,其祖父曾做過颍州知府,是位廉潔為民的好官。”
“隻可惜,其子外出遇險,早年喪子,其孫霍子成,十六歲一舉高中,十七歲得先皇賞識,下放梅陽縣令,二十九歲,亡。”
十七歲下放,能得宋一川如此忠心相護,十二年來将梅陽縣治理的井井有條,必是位一心為民的好官,這樣的天之驕子,死的時候竟然隻有二十九歲!
莫名的,沈周容覺得惋惜。
“這般年輕,可惜了。”
“殿下,可是要為霍縣令昭雪?”
林硯之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沈周容正在思想博弈,見他直接問了出來,索性将自己所想直接告訴了他。
“私采金礦,熔煉黃金,他許遠鶴一個小小縣令,還沒這麼大的膽子!”
林硯之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殿下是說,許遠鶴背後有人,此人身份不低?”
沈周容眸色沉沉,手指一下接一下的敲打手下的石桌。
半晌,擡眸間眼底似有一抹利刃閃過,“怕是條大魚!”
林硯之起身,“殿下可知,當初張氏夫婦制衣案,下官時隔兩年尋到的那條關于曹平的線索,便是斷在這小小梅陽!”
沈周容的反應比林硯之預想的要快許多,幾乎是他提到曹平的一瞬間,沈周容就已想到了其中關聯。
“此地金礦開采是許遠鶴任縣令之後開始,三年前,與金縷衣時間正好吻合,既然這裡有金礦的存在,曹平這條線又為何會斷在這裡?”
沈周容一句話,直接點出了要點。
而這一點,也是林硯之這兩年來唯一沒想通的點。
不過如今,這個謎點徹底解開了。
“許遠鶴作為此地最大的父母官,想要隐藏或抹去一個人的蹤迹不被查到,不過一句話的事,況且,曹平背後之人,也不會讓他落入你手中!”
沈周容神色一凜。
“那麼,查到支持許遠鶴開采金礦的背後之人,便是查到了當年曹平身後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