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沈明哲奇怪,畢竟這是在姚城,而林有複作為姚城的縣令,名副其實的一把手啊,竟來找他這麼一個退休的老頭子來了。
林有複也來不及寒暄,畢竟他縣衙裡還堆了好多公務沒完成,就連來這找沈明哲都是擠出來的時間,他三言兩語就把自己在白桐書院的事給說了。
“晚輩曾聽聞伯父與白桐書院的石院長有舊,還望伯父幫忙從中說合。”
沈明哲擺了擺手,既不答應也不拒絕。
石德明啊,沈明哲确實與他有舊。
“沈伯父?”
見沈明哲陷入了沉思,遲遲不回應自己,林有複不得不出聲打擾。
林有複真的很急!他還趕着回去處理公務呢。
沈明哲也想幫忙,但這個忙,他實在是幫不了,“賢侄啊,不是伯父不願意幫你,若是伯父去找那石德明說合,他怕是更不會答應了。”
林有複也沒想到是這麼個回答。
“可明明……”
沈明哲打斷了他,開口說道:“我以前确實與那石德明關系不錯,但那都是很多年前了,我們現在的關系可不好。”
他與石德明的關系,可是複雜得很,就連沈明哲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與石德明算是什麼關系了。
林有複知道,今日是說服不了沈明哲的,想了一下縣衙的一堆事務,隻好告辭了。
林有複走後,沈明哲一人在茶室坐了許久。
石觀硯,字德明,是沈明哲的同窗。
沒錯,沈明哲曾在白桐書院就讀,他的夫子,也就是白桐書院的上任院長,偶然間看中了他的才華,便特招他進書院就讀,還免去了他的部分束脩。
否則,光靠着沈母賺的那一點銀錢,怎麼可能供得出沈明哲呢。
沈明哲也是那時才認識的石觀硯。不同于沈明哲,石觀硯家境頗為殷實,見他生活窘迫,也曾幫助過他許多。
二人的才學在書院裡都算是數一數二的,因此,沈明哲與石觀硯自然也成為了好友。
本來,兩人一起約好的科考,發誓要做出一番成就。沒成想,在殿試前夕,石觀硯得罪了權貴,因此他的功名也被薅奪了。
而沈明哲卻被點為了狀元郎,還不風光。
沈明哲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他更沒想到,原來石觀硯早就對他心懷怨念。此後,石觀硯便回了白桐書院繼續教書,而他,便也一直在宦海中沉浮。
沈明哲已經很多年沒有想起這個人了,他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了那些往事,沒想到如今卻被林有複給翻了出來。
想起那些往事,他悠悠的歎了口氣。
回到後院,沈明哲召集了兩個學生。
“叫你們過來,是要你們思考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你們也不需要告訴我,自己在心裡想就好。”
說完,沈明哲見兩個孩子一臉認真的看着自己,又道:“也許,這個問題需要你們想一輩子也不一定。”
江祈安已經與師兄熟悉了,再加上夫子講的并不難,本來還挺放松的,被沈明哲這麼一說,讓他有些緊張了起來。
一旁的沈嘉言同樣如此。
見二人如出一轍的緊張,沈明哲也不賣關子了,直接說出了自己問題,“我的問題很簡單,就是你們為何讀書?”
為何讀書?
很簡單的一個問題,若是放在前世的作文題目裡,江祈安肯定有一堆的話要寫。
可是放到現在,他卻想不出什麼來,可能,是因為這個問題不需要回答。
江祈安一開始讀書是為了科舉,最終目的是為了當個小官,庇佑家裡。
可是後來,他又有些不甘心,至于不甘心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一時也有些迷茫。
而一旁的沈嘉言卻是一臉堅定,像是再次堅定了自己内心的理想一般。
看着兩個孩子的模樣,沈明哲笑了笑,“這個問題你們不用回答我,暫時想不明白也沒關系,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就會有答案。”
沈明哲也沒有給二人緩沖的時間,很快就開始了新的課程。
至于這個問題,正如他一開始所說的那樣,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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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江祈安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腦海裡一直回想着那個問題。
他莫名的穿越到這個書中世界,不知道前世的那個“蔣安”到底怎麼樣了,也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回去。
不得不說,沈夫子提出的問題,讓江祈安開始思考起了自己未來的理想。
前世他一直都是随波逐流的,就像現在,他也是在順應趨勢。大家都想考官,所以江祈安也跟着考,至于為什麼,他從來沒有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