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铳的次數越來越少,默不作聲胡牌的次數越來越多,但是總能将赢得的籌碼控制在恰好的範圍内,不會讓老兩口顔面掃地,甚至暗中給辛願送了好幾次牌。
方永萍和魏生越打越覺得不對勁,魏若谷在旁邊捂着嘴吃吃笑起來。
魏生朝女兒使了個眼色,讓她想辦法锉一锉宋知樾的銳氣。
魏若谷清了下嗓子,“宋學長,你跟我們願願,是奔着結婚交往的呀?”
宋知樾眼都不擡,手上出牌動作沒停,“是。”
“既然打算結婚,那婚房買了嗎?”
辛願坐在對面喝水,狠狠嗆了口,被方永萍在桌下踢了一腳。
宋知樾飛快瞧了對面臉色漲紅的女孩一眼,“買過了,就在辛願公寓對面,我在順義燕郊亦莊都有房子,以後她想住哪都行。”
魏生和魏若谷交換了贊許的眼色,方永萍臉上立刻浮出笑意,喂了宋知樾一張牌,“不錯,挺體貼的。”
辛願深吸口氣,恨不得把頭埋進牌堆裡。
這一把以方永萍成功自摸而告終,魏生看了眼繼女神情,善解人意地說:“不早了,讓兩個孩子回去吧。”
辛願長長松了口氣,這頓飯終于順利結束。
方永萍将他們兩人送到酒店樓下,宋知樾去取車,她攏着剛拆出來的披肩叮囑辛願:“别忘了我跟你說的話,抓緊機會,回頭我和你爸通個電話,有機會讓他上北京來一趟,真是的,自家閨女,怎麼這麼不上心!”
辛願說:“其實爸爸上個月來過北京了。”
“為了那個小宋?”方永萍面色稍霁:“還算有點責任心,辛願我跟你講,男人啊,責任心排第一位,不指望你能把宋總拿捏手心,但是像你爸這樣的,是真不行。”
辛願露出一個苦笑,連親生母親都不相信她配得上宋知樾這樣身份的男人,她又憑什麼覺得可以從這段合約婚姻裡獲得真正的愛情呢?
她有些沮喪,每次和母親見面後,她人生中那一抹色彩絢爛的東西,好像都會迅速灰敗。
深酒紅色大車從轉角處開過來,辛願緊了緊大衣,走下台階。
“我走了。”她拉開車門朝母親擺擺手,“到家跟你說。”
方永萍點點頭,“哎”了一聲。
辛願關上車門,望着母親的身影消失在飯店大堂深處,轉過身來,長長歎了口氣。
宋知樾瞥她一眼,淡淡笑道:“阿姨跟你說什麼了?”
辛願搖搖頭,“我就是在想,要是我爸媽,還有你爺爺,知道我們先斬後奏,早就把證領了,還不知道會怎麼說呢。”
宋知樾轉了把方向盤,“不用擔心,他們隻會更高興的。”
“可能吧。”
辛願盯着遙遠的前方,道路兩邊燈帶輝煌宏大,像燦爛的星河,一路指向繁華的都市中心。
沉默了一會,宋知樾突然說:“辛願,我們今天麻将輸了好幾局。”
辛願有點犯困,微微合着眼,懶散回答:“一開始是不會打,後來我都看出來啦,你在給我媽放水。”
宋知樾低低笑了聲,“其實我想的是給你喂牌。”
辛願聽了挺窩心,遺憾地說:“太可惜了,我們中間不是隔着我媽,就是魏叔,可惡得很,專撿你要胡牌時問話……還有,他們今天說得那些,你别放在心上。”
“沒事。”宋知樾飛快看了她一眼,唇角漾出一點笑意,“他們沒有惡意,阿姨也是擔心你受委屈。”
愛肯定是有的,更多在意的還是面子吧。
辛願這樣想着,心頭卻因為宋知樾的理解而寬慰不少。
宋知樾見她不說話,沉浸在思考裡,便也沒再說什麼,他伸手打開車載音樂,選了領證那天聽過的爵士樂。
酒仙橋那邊的夜晚并不熱鬧,停車時,他忽然開口,聲音溫沉地叫她名字:“辛願。”
辛願剛解開安全帶,睜大眼看向他。
宋知樾熄了火,車内光線一下子暗下來。
他轉過身來,很認真地說:“我們要不要試着培養一些默契?”
辛願想到今天夾菜時的纰漏,點點頭說:“好啊,怎麼培養?每天一起吃飯?互相彙報行程?”
宋知樾抿了下唇,斯文地看着她的眼睛,“我覺得這些可能還不夠,也許需要更親密的交往。”
辛願像是被他眼神釘在原地,雙眸愕然地眨了眨。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去總裁辦談婚前協議那天,他曾鄭重對自己說過——“不能接受無性婚姻”。
車内安靜極了,仿佛能聽見慌亂的心跳聲,辛願聲音有點抖,“你不會是想……”
“是。”宋知樾心平氣和地打斷她,“我們同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