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樾慢慢将絲絨首飾盒打開,一枚碩大的鴿子蛋卧于絨布中央,在隆冬午後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他表情還是很淡,仿佛送出去的不是一生隻能買一回的求婚鑽戒,而是一樣再簡單不過的小飾品。
“這枚戒指便宜了點,不過寓意我很喜歡,以後送你更貴的。”
他垂眸,将它輕輕捧到辛願面前。
辛願之前接觸過一部珠寶題材偶像劇,做過相關功課,一眼便認出這鑽石少說有十克拉,與她那套酒仙公寓的房子價格相當。
她吸了口氣,“我們昨天才準備領證,你什麼時候……”
宋知樾回答:“昨晚從你家回去的路上,接電話時我在skp地下停車場。”
難怪背景音那麼空曠,辛願默了默,輕啟唇瓣:“你不怕我萬一臨時反悔了嗎?”
宋知樾笃定地看着她,沉聲說:“你不會。”
辛願:“……”
辛滿和方永萍隻會給她錢,許月怡在她畢業前送過雍和宮手串,而宋樘隻愛買玫瑰花。
活了快二十八年,這還是她頭一回收到鑽戒這種寓意深厚的珠寶。
對她來說,這太珍重,也太貴重了。
“收下吧。”宋知樾聲音沉靜,但也顯得嚴肅。
辛願凝了那枚鑽戒片刻。
下意識是想拒絕的,但是協議簽了,證領了,房子也收了,她得習慣宋知樾一擲千金的豪門作派,不是跟他嗆着來。
她輕輕捏住戒圈又放下,鼓起十足勇氣,向對面的男人說:“結婚戒指,不是應該由男士為女士戴上的嗎?”
宋知樾眼波一動,有種複雜而奇異的神采很快閃過。
他淡淡“嗯”了聲,一手取出戒指,一手向辛願伸了過來。
辛願交出自己的左手,輕輕搭在他掌心,看着那粒金光從指尖慢慢升上來。
她輕輕轉動手指,感受它意料之外的重量。
不知道他從哪兒得到的尺碼,那戒圈大小竟是正好的,隻是十克拉份量不輕,襯得手指更加纖細。
宋知樾問:“喜歡嗎?”
辛願誠懇地回答:“喜歡。”
她想了想,問:“我可以提一個請求嗎?”
“你說。”
“它太高調了,不方便日常生活,更不方便我在劇組工作,所以我能不能平時把它收起來,隻在特定場合佩戴……”
辛願害怕他會因此不高興,急急地解釋:“我知道這個請求有些過分,甚至會讓别人以為我未婚,但是我實在太害怕把它弄丢了……可以嗎?”
對于宋知樾來說,辛願今日能出現在民政局大門前,願意接受這枚求婚戒指,甚至讓他為她戴上,就已經是莫大的歡喜。
餘下的請求,他都不覺得有任何問題。
但是在辛願知曉這段長達六年的暗戀之前,他還不想把内心的歡喜悉數捧出來。
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垂下眸子,不動聲色地說:“可以。”
-
下午一點半,辛願推開寶麗影視的大門,走向辦公室途中,還不忘朝同事們打招呼。
有人眼尖,發現了她今天有些許異常,八卦的聲音在一排排電腦後悄悄響起——
“辛制片今天好美啊!”
“好像化了妝唉!”
“她上午請假了,是去談項目了嗎?”
“說不定是去談戀愛了呢!”
“噓!沒看見上周的瓜嗎?宋樘和紀雪珍被人在泰國偶遇。”
“隻許宋樘劈腿,不準辛願找新歡?”
……
隻要還沒扯到宋知樾頭上,辛願便不想理會這些無聊的猜測。
許月怡半個小時後才能到,她捋了捋手頭工作,在團隊群裡艾特所有人,通知五分鐘後開個短會。
現在的制片組是她接手《明燭天南》後的第二日搭建起來的。
她擔任總制片人,外聘許月怡為制片主任,助理池小雨兼任現場制片。
除此之外,執行制片人、外聯制片和生活制片都從原團隊直接帶過來。
大家本就對突然換領導有些不滿,尤其是原團隊那三人,都是跟賀婷交好的師弟師妹。
以前大家平起平坐,還能保持友好交流,如今她搖身一變,在賀婷二胎産假、前任桃花新聞滿天飛時成了部門主任。
人人都覺得這次晉升是華天對她的補償,是一次鸠占鵲巢,沒人能立刻心服口服。
辛願頭一次當總制片,接過項目後,她并沒有急着開會立領導威風,而是在制作融資策劃案的同時,默默觀察學習,熟悉每個職務的工作,以及如何讓整個團隊凝結起來。
如今新導演即将進入,她也完成了給自己制定的功課,這才召集所有人碰個面。
發完通知,她便帶上平闆電腦來會議室等待。
然而五分鐘過去了,隻有池小雨一個人推門,怯生生走了進來。
“辛願姐,他們……”
“小雨,找個位子坐。”
辛願從電腦上擡起眼,對她笑了笑,一點都不意外。
池小雨在辛願身邊的位置上坐下,偷瞥一眼領導的電腦——
她正聚精會神地翻看劇本,還認認真真寫修改意見,好像根本不因團隊不聽話而感到心煩。
池小雨朝門外瞥去一眼,其實她來時都看見了,執行制片人、外聯制片和生活制片都在工位上坐着,鍵盤敲得噼裡啪啦,看起來似乎格外忙碌,實則正在微信小群裡摸魚聊天。
辛願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忽然響起鬧鈴。
池小雨看一眼手表,距離約定的開會時間已經過去整整五分鐘了。
辛願遊刃有餘地拿起手機打了幾個字。
團隊群裡再次跳出會議通知。
但是門外還是沒有任何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