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呢?”
這是宋知樾唯一拿不準的,認識她六年了,除了必要的應酬,他幾乎沒在任何公開場合見她飲酒。
“宋總……知樾你喝什麼?”辛願對直呼大名還有些不習慣。
宋知樾卻很喜歡聽她一不小心省去姓的叫法,顯得親昵而溫柔。
“我要杯山崎1923。”
辛願點點頭,“那我也來一杯。”
宋知樾盯着她耳畔小小的珍珠流光,不易察覺地一挑眉梢。
原來她外表溫柔,酒量竟比想象中好。
服務生很快送上鮟鱇魚肝、鵝肝壽司、炭烤和牛和松葉蟹腿三分熟,還有兩杯放了冰球的淡琥珀色液體。
宋知樾抿了口酒,開始介紹:“這是楊鈞之夫人開的飯店,楊鈞之你應該知道……”
辛願點頭:“新銳導演,也是和你一起長大的朋友。”
宋知樾忍不住莞爾。
她竟對他六年前随口一提的話記得這麼清楚。
辛願邊吃邊問:“楊導現在還願意接電視劇嗎?”
宋知樾知道她看不上《明燭天南》目前的導演團隊,他也一樣。早在半個月前,他便私下問過楊鈞之意願,隻可惜被好友直白地拒絕了。
他搖搖頭,“他隻想拍電影。”
辛願歎了聲,“如果有機會,我真想和楊導合作一次。”
宋知樾微笑着說:“圈子就這麼大,以後一定會有機會的。”
七八分飽時,辛願放下筷子。
她心底生出感覺,這頓飯吃得比想像中舒适多了,食材足夠新鮮,師傅的烹饪恰到好處,飯搭子也平易近人,竟比和宋樘一起吃飯還相談甚歡些。
氣氛微妙得恰到好處,她忍不住用手背去貼微熱的臉頰,提醒自己不能上頭,要保持心态淡定。
宋知樾看時間差不多了,請服務生将殘羹碗碟收走,從旁邊的手提包裡取出平闆電腦,修長整潔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滑動。
“徐行選了幾處房子,我挑了三套。”他将平闆電腦遞給她,“車的話,你先拿我的奔馳開吧,咱們結婚前,也不要太鋪張。”
平淡兩句話,将辛願從旖旎氛圍中拉回現實。
她又恢複了疏淡禮貌的模樣,仔細端詳他為她挑選的三處房産。
結果看到第三套時,卻訝然地睜大了眼。
——酒仙公寓11号樓301室,這戶型,這門牌号,這熟悉的家具擺設……
不是自己現在的住所嗎?
她目光在這一套上停留許久,直到宋知樾清越的聲音響起,“你要籌備新戲,工作太忙,或許不願意大費周章搬家,我就把這套也放進來了。”
辛願并不傻,房東急着賣房,肯定挂上售賣網站,而她在公司的人事檔案裡登記了住址,也是公開的信息。
隻是這兩件事并不相幹,她沒想到他能安排得這麼細心體貼。
辛願抿抿唇,這或許是徐秘書的功勞吧!
宋知樾看她沒說話,便說:“這一套雖然方便,隻可惜是二手房,如果你想換新房或者别墅,另外兩套也不錯,就是離寶麗遠一些。”
辛願連忙搖頭:“不不不,這套就足夠了。”
“好。”
一錘定音,兩人舉杯輕輕碰了碰,一口飲盡杯底薄酒,這頓飯也吃到了尾聲。
宋知樾簽完單,很深地看着她,“這段時間我要備戰明年的新項目,冬至還得陪家裡人掃墓,沒時間單獨見你……有什麼事就直接給我打電話。”
辛願穿上大衣,露出微笑,“好的。”
那笑容像一枚石子投入波心,宋知樾撇開了視線,語氣很随意地說:“對了,送你一套家具做喬遷之禮吧,既然擁有了自己的家,那些二手貨該扔就扔,也算辭舊迎新。”
辛願感覺他似乎意有所指,而且他擺明了行事風格說一不二,如果她一再推辭,隻怕他還會進一步麻煩下屬。
于是她點點頭,清正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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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樾在這一年的最後幾天忙得看不見人影,辛願也沒什麼區别。
劇本會緊鑼密鼓地開,導演與編劇好幾次意見不合,在會議桌上指着對方鼻子吵了起來。
以前更多是做落地執行拍攝的工作,制片人卻要真正參與到内容創作中,辛願頭一次認識到Yulia有多不容易。
她要在其中充當調解人和潤滑劑的作用,還因為資曆太輕,每次提出的意見都沒什麼人認同。
為了劇本質量更高,她甚至不息動用人脈,找認識的專家和策劃來幫忙修改方案。
這一忙,就到了元旦當天,團隊也放了假,有回老家的,有留在北京帶娃的,她孑然一身,倒是落得輕松自在,幹脆挑燈夜讀,給自己來了套劇本馬拉松。
大腦太興奮,淩晨四點才睡着,六點多又被母親的電話吵醒。
方永萍嚷嚷道:“願願,你還沒起來嗎?”
辛願從被窩支起身,看窗外一片濃黑,“天還沒亮啊媽媽。”
方永萍說:“已經七點了!你不吃早飯,胃會壞掉的!”
辛願無語地瞥向鬧鐘,六點二十五分。
方永萍聲調拔得老高:“行了行了,你趕快起來,吃點東西,打扮一下,中午全家在老店吃飯,你魏叔的女兒回來過年了!”
辛願明白方永萍如此應激的原因了。
她有氣無力地下床,“好,知道了,這就起床。”
方永萍忍不住在電話裡就開始埋怨她:“唉你說你,早不分晚不分,偏偏這個時候變單身,要是能把小宋帶回來,咱母女多有底氣啊!”
辛願噎了一下,“我升職了,部門主任,我覺得不比别人差……”
“你懂什麼!見面再說!”挂電話前,方永萍還叮囑:“别空着手,帶不成男人,也得帶點東西回來!”
辛願揉了把臉,忍不住小聲嘀咕:“别把話說那麼難聽……媽,我有對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