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沒有選擇暴露太多。
情報握在手裡是要利用的,不是用來當面撕破臉圖個爽快的,對方甚至連這個事實都别知道,方便他陰人。
繃帶少年擡擡手臂做出投降姿态。
“保爾先生,不要這麼激動,我們沒有任何惡意,畢竟連我們自己也是一頭霧水,”太宰治語氣柔弱,“但是呢,在掌握了那麼多關鍵信息的情況下,不把這個小小的希望透露給你,總覺得良心不安。”
安吾:“……”
“這算希望嗎?”魏爾倫丢下衣領,掙開織田的控制,拳頭依舊死死緊握,指縫滲出血點,“明明…他已經…”
蘭波和他不一樣,對方迎接的是真正的死亡,并且留了後手,将異能力變為“心髒起搏器”植入了魏爾倫體内,讓這第二位重力使在黑暗中活了下來。
可笑的是,知情的人太少,唯一能交流的,反而隻剩下面前這個不知深淺的狐狸幹部。
“是的,是中也瞞着首領親自埋葬了他,”太宰聲音轉淡,“畢竟是中也的老哥。”
弟弟的名字成為又一道束縛,落在魏爾倫心頭。
“你覺得幕後主使幹了什麼,”金發男人氣息暴躁不安,但眼神冷凝,明顯還在理智思考,“是複活了…還是被控制了?…”
魏爾倫平等地讨厭所有人,但不可否認的是,太宰治擁有着普通人無可比拟的才能。
“保爾先生覺得,這個論壇是什麼呢?”太宰不慌不忙地抛出問題。
繃帶少年姿态閑适,像是甩竿前一步一步穩健地打下餌窩。
“我才剛加入沒1分鐘,你問我這個?”魏爾倫嗤笑,但還是回答了,“某個異能力者搞的鬼吧?Mafia剛下了神谕,要全力追查某個超越者組織。”
“哇,森先生這麼有行動力啊,”太宰驚訝捂嘴,“我還以為他不會相信我說的話呢,感動。”
魏爾倫:“……”懂了,這也絕對是個假情報。
“論壇是有管理員的,”織田道:“但是對方一直沒有出面,也沒有和我們直接交流過。”
“如果搞不清楚出發點的話,那我們為什麼不換個思路,從結果考慮呢?”太宰比了一個[耶]的手勢,“最終的後果明明隻有兩個可能的方面。”
“好,或者和壞。”安吾喃喃。
“對,”太宰率先彈出食指,“那就讓我們先假設最壞的情況——蘭堂先生的異能力被利用了,而我們都是目标、或者說,成為了某個更宏偉目标的人質。這種情況下,對方圖謀巨大,加入論壇的每一個人都承擔着巨大的風險。”
魏爾倫簡直給氣笑了,“所以你們就拉我進來分擔風險?”
“不直面危險,就連入局的資格都沒有。”太宰微笑着用上敬語,很難不說這是種别樣的挑釁,“這點您作為世界級的殺手,應該深有感觸吧?”
織田垂下眼簾。
這點他很有發言權。方才他扣住魏爾倫手腕的時候就發現了,雖然對方因為預料之外的驚人情報動搖,但也隻是短短一瞬。
在和太宰對峙的過程中,保爾·魏爾倫狀似戾氣橫生,實際心跳卻歸于平穩,依舊保持着冷靜的狀态。
這是所有優秀的殺手都必備的心理素質。
織田作之助覺得這個人和他們碰面之後所有的言行舉止,都是一張假面。
危險……紅發男人心裡也如安吾所想。
他不清楚那個論壇給出的【不能互相傷害】的[束縛]能奏效到什麼程度,不過事已至此,多慮無用。男人心裡唯一所想的,就是拼盡全力保護友人。
很神奇的一點是,雖然太宰自己蹲在黑暗裡什麼都不信,但是他在下注時,卻又微妙地願意将一部分籌碼放在光明面上。
“好的情況,那稍微樂觀一點,”太宰彈出第二枚手指,笑眯眯道:“他…或者說他們,是來幫助我們的。”
魏爾倫:“可能嗎?”
“為什麼不?”太宰笑了,“你是覺得身為前超越者的蘭堂,能在籌謀了一年之後将異能放進你體内的厲害家夥,會任人魚肉嗎?”
酒吧裡陷入沉默。
“這就是我所說的,那一絲絲希望——我們的目标是一緻的。”
示弱降低敵意,分析消弭矛盾,非常娴熟的談判技巧。
安吾心髒狂跳,接下來就是……讓步給出甜頭。
“保爾先生不用擔心,我們會進行協助。畢竟調查清楚真相、救助蘭堂先生,等同于在幫助我們自己。”
太宰不緊不慢抛出最重要的一枚籌碼,“而且,這件事我還會在适當的時機透露給中也。屆時,能修複關系也說不準。”
“……這倒不用你操心了。”魏爾倫對此很有自知之明。
他可是殺了中也最看重的幾個兄弟,對方可能對他手下留情,但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
“那也不一定。”太宰治調轉自己和織田的屏幕界面,同時展示了【有分就買】和【有人就拉】兩個闆塊。
在異能力者的成員列表裡,多出了一個名字:[夜蛾正道(班主任)],頭像是一隻長相奇怪的玩-偶。
與此時,積分商城的術式裡多了一個——「咒骸」。
“我去咨詢了一下,這個所謂的咒骸,是将某個死去的靈魂塞進制作好的玩-偶裡,”Mafia史上最年輕的幹部慢悠悠扔出最重的籌碼,“目前這位夜蛾老師隻用過動物的靈魂,但是……”
——但是,動物有靈魂的話,人不也同樣嗎?
死去的靈魂在玩-偶上複活…如果可行,再想得更遠些,不光是中也看重的旗會,甚至…更早一些的蘭堂本人,也有重新蘇醒的機會。
[這麼重要的秘密,對方怎麼可能立刻告訴陌生人啊!]安吾心道:[一定是太宰半诓半猜出來的!]
在恐怖的誘惑面前,太宰治不忘及時扯住缰繩。
“不過,忘了一提,目前兌換的權限在我和織田作手上呢,”點點安吾,“2/3票權,所以這家夥可以忽略喲~”
“……我會跟票的。”現在不是擴大裂痕的時候,安吾推推眼鏡,道:“在不影響橫濱安全的前提下,我會同意你們的所有決定。”
魏爾倫垂下眼簾,片刻後長吐一口氣。
“可以,”金發男人收起了警戒的姿态,“具體合作形式呢?”
織田驟然松開拳頭。
成了。
談判高手,爐火純青。
“嗯嗯,這個當然要和保爾先生好好商量了,”太宰笑眯了眼,“首先呢,是保密原則,你明面上繼續借助Mafia庇護…”
在前Mafia幹部打算切換工作模式,和合作夥伴長談時,他的袖口被人扯了下。
織田作之助走到吧台後,将急救箱拎出來,示意太宰解下脖子上的繃帶。
少年眨眨眼,随後乖乖仰頭,讓織田幫他把染血的繃帶拆掉、消毒傷口,重新包紮。
紅發男人的動作很熟練。
保爾·魏爾倫和坂口安吾沉默着。前者在浏覽論壇的各種内容,手指黏在異能屏幕上不願意放下來。
後者在懷疑自己的腦子。
不是,太宰治這波操作經不起複盤,因為它能把複盤的人活活吓死。
因為…夜蛾正道這個人,并不是一開始就出現在人員闆塊的啊!
重新消化論壇的實時情報,重新布局,期間給出的反應時間極短。這不僅需要優秀的大腦,還相當需要行動的膽量。
目光接觸,太宰朝他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
安吾有種墜入深淵的無力感。
他敢肯定,對方一定猜透了自己目前的想法,明晃晃進行了一次心理方面的碾壓。
他真的有機會預測到未來的局面、并在合作中占據主導嗎?就算是異特科這樣的龐然大物,在缺失大量有關論壇情報的基礎上,也很難順利布局吧……
怪物一樣,他想。
安吾不知道他現在的表情和紀德有異曲同工之妙——隐隐地開始有擺爛氣息。
“在交流情報之前先吃飯吧,”織田很注意規律飲食,孩子們在太宰回來之前都被他喂飽了,“今天正好煮多了。”
太宰語氣輕松,招呼道:“好好好,坐,你們都坐。”仿佛Lupin酒吧是他家。
織田作之助端出了一鍋咖喱。安吾動作有點慢吞吞的。自從織田掌勺,他已經連吃了四天咖喱飯了,唯一的區别大概隻有肉的種類和辣不辣,嗯……
太宰高興地撲到卡座上,在松軟的坐墊上彈來彈去,大聲提要求,“織田作,我想吃蟹肉咖喱飯!”
“已經做好了,沒有蟹肉,”織田頓了頓,“我去附近的便利店給你加個罐頭吧。”
“萬歲!!!”太宰笑得像隻偷了腥的貓,“大家一起來嘗一嘗吧!”
安吾:“……”别了吧,他就免了,還是純咖喱好吃……
蟹肉罐頭+咖喱,這是什麼黑暗口味……
織田,你可千萬不要把他慣得太離譜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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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兩個人站在高專大門門口,一人背着長條單肩包,另一人背着一個鼓鼓囊囊的雙肩包,像是剛剛旅遊歸來。
金發少年蹙眉,路過空蕩蕩的訓練場時,他又重複了剛剛那句話。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要不然我們出發去接下一個任務吧。”
“為什麼?好不容易做完任務回來的欸!”黑發少年歪着腦袋,抖了抖自己背上的背包,“而且,至少要把伴手禮給學長他們吧?”
七海建人蹙眉,表情很不理解,“我們明明是頂替那兩個不靠譜的家夥出遠門做任務的,為什麼還要給他們帶伴手禮?”
“這個,心意嘛,”灰原雄撓撓後腦勺,“而且夏油前輩真的很值得尊敬欸!”
七海:行,你忽略了誰你自己清楚,我不揭穿你。
“别擔心啦,我們要去的是醫務室呢,是硝子前輩找我們,”灰原樂觀道:“應該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吧。”
“……希望如此。”
七海敲敲門,裡邊的嘈雜聲裡混了一聲“請進”的許可。金發少年拉開門,看見面前的場景,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