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的時間很短。
醫務室裡的咒術師們發個愣的功夫,這最後的異能力試用期就流水一般消失了。
60秒的時間也可以很長。
從那個[00:00:60]的倒計時平面出現在眼前開始,僅過了十分之一秒不到,太宰治就做出應對。
“聽好,孩子們還活着。”太宰言簡意赅,抓住了決定目前局面的核心,“請織田作相信我。”
[試用剩餘時間00:00:56]
這4秒,大概是太宰治分配出的最充裕也最偏心的4秒。
緊接着,Mafia幹部開始了他的表演。
更多乳白色的未知力量從太宰周身湧出,被他凝聚成了一塊又一塊四四方方的薄片。
第一片被“啪”地一下招呼到了不省人事的紀德臉上。接着,是太宰毫不留情的一腳——保證對方保持昏迷。
織田能看出來,太宰是故意對着對方的後頸部位下腳的,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也有可能偏重了一些,因為昏迷中的敵人再次發出了一聲凄慘的悶哼。
同樣的治療+毆打待遇送給mimic組織所有其他成員。太宰完美控制了治療和下腳時機,一反往常慢吞吞摸魚的風格,動作敏捷得炫出殘影。即便如此,在進度條還剩[00:00:30]半數時仍舊隻處理了1/3。
後半程速度再次提升,因為……織田作之助緩過神後,迅速加入了踹人的行業。
前殺手下腳更加幹脆利落,當然,相比于常規的力道也重了那麼一些——可以說是均勻又精準地報上了私仇。
太宰見狀微微勾唇,邊踹邊開始自娛自樂,發出“真幸運,還活着啊”“Lucky,這個也活着”“沒死透欸,織田作你的力道掌控得不錯嘛”之類的嘴炮。
“這要感謝太宰,”紅發男人說得一臉鄭重,“如果不是你,我已經沒辦法繼續活下去了。”如果不是這個神秘的治愈系異能的話……織田把後半句放回了肚子裡。
他不清楚太宰為什麼突然又冒出了新的能力,孩子們又是怎麼可能在那種情況下存活的。疑惑太多,猜測太多,但是男人摒除所有雜念,選擇了一個最簡單的方式——
相信友人。
“……也不全是我的功勞啦,”面對直球,太宰治左顧言它,“織田的角色也很重要,身手真厲害呢~”
這也完全是你的功勞,織田作之助邊踹人邊心道,這個新冒出來的治愈異能太強大了,驅逐的不單單是身軀的崩壞感,似乎連前些年積累的暗傷都一次性痊愈!毫不誇張地說,織田感覺自己現在壯得像頭牛。
太宰明顯也想到了這點。Mafia一心三用,動作行雲流水,目光卻始終注視着半空中那個淺黃色的“異能”屏幕,瞳色深深,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直覺告訴織田,在自己還處在事件發生伊始的懵然狀态時,太宰估計已針對這個詭異的現象有了初步的判斷。
“嗯哼~局面變得有趣起來了~”幹部大人難得提起點興趣。
有趣……倒不如說更複雜了。
看着太宰在一連串操作後,非常兇殘地拽着紀德破破爛爛的灰鬥篷把人往外拖,一副[這俘虜歸我了]的樣子,紅發男人長長歎口氣。
和之前每一次一樣,是熟悉的搞事感。
織田作之助還不知道,這次短暫的異能/術式“丢失”、或者說“失控”事件,将會在友人的操縱下,成為一根引發連環效應的導火索。
痛毆Mimic的兩人扛着一枚俘虜,匆忙趕路。雖然事情發展複雜,但織田大緻能猜到太宰治的目的地——在看見牆外招牌上懸挂的“Lupin”字樣後,那種預感落地成為現實。
“太宰…”
紅發男人在酒吧門口短暫駐足,聯想到即将到來的現實,他竟難得有一絲惶恐。
棕發少年也在門口停下。太宰回眸一笑,鸢色的深瞳裡難得透出溫和的鼓勵,“織田作,來。”
酒吧内燈光溫馨,這家清吧一向沒有鬧人的音樂和缭繞的煙霧,而此時,幹淨整潔的地面上哒哒哒踩過四雙奔跑的小腳。
“織田!”“織田哥哥!”“織田作!”“……”
四個孩子乳燕投林一般,撲進男人寬闊的懷抱。
織田作之助感受着懷裡緊緊扒拉他的幾雙鮮活的小手,和孩子們都同時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男人雙目泛紅,手也竭力抑制住顫抖。他環視一圈,緊張問道:“咲樂呢?”
“她還在睡,還沒有醒。”
幸介大聲補充,立志加入Mafia的孩子展現出優秀的冷靜和堅強,他指了指後廚休息室的方向,希望男人盡快放下心來。
優的臉蛋緊緊貼在織田胸口,補充道:“店長叔叔說咲樂沒有受傷,隻是驚吓太過,睡着了。”
織田作之助長出一口氣,“好,我們一起去陪陪她。”
女孩确實是睡着,也沒做噩夢,懷裡緊緊抱着一直陪伴她的小熊。織田作之助蹲在床邊盯了好一會她的睡顔,惶恐與心悸慢慢平複,留下滿腔的感激。
“太宰,謝謝你。”男人輕聲道謝。
太宰不說話,比了個我在外面等你來聊的手勢。
有些事不适合讓孩子知道。
Mafia幹部單獨坐在吧台旁,面前緩緩地推來一杯酒。
“您…需要來一杯嗎?”
Lupin店長抹了抹額頭的虛汗,不知怎麼的,他面前這位熟客身上散發出一股很不好惹的氣場,這在之前從未有過。
更何況,對方當着他的面捆了個人回來,還客客氣氣讓他提供一個包廂當囚室……Mafia先禮後兵的野蠻氣勢顯露無疑。
“多謝,”太宰微笑着舉起兩根食指,“但是請再多調兩杯——一會還會有朋友過來。”
“好的,另一杯剛剛就調好了,是給織田的,”店長推出自己調好的第二杯冰球威士忌,轉頭去鑿新的冰球,“最後那杯是給安吾先生的嗎?他大概什麼時候到?”
太宰露出淡笑不語,眼瞳中莫名露出寒意。
“啊,确實是他,他很快就來,”棕發少年語調平平,意味不明,“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情商量,所以要好好招待一下。”
身邊一人落座。
安頓好孩子們,織田作之助熟門熟路地在吧台邊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男人掃了眼身邊的空座,目光複雜。
店長輕手輕腳挪步,禮貌回避了明顯要談私事的兩人。
“謝謝你救了他們。”織田再次鄭重道謝。更多的感激不必再提,他會落實到往後的行動當中。
太宰治卻搖了搖頭,“不必,”少年幹部談起正事來聲音淡淡的,習慣性隐藏最基本的情緒,“實際上,我隻是趕到爆炸現場[發現]了他們——五個孩子都暈倒在被炸得隻剩框架的車體裡,完好無損。”
最後四個字被格外強調。
“……”織田控制住自己心底的震驚。
男人明顯也有所猜測。他沒懷疑太宰話的真實性,或者說他太過于信任了,所以眼下的情況超出了常識所能理解的範圍。
“好奇怪…我明明親眼…”親眼看見那輛車在他眼前爆炸。
以至于他隻能跪地痛哭,聲嘶力竭,連靠近了再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直面近距離的車載炸彈,在那樣的情形下,男人想不出絲毫轉圜餘地,但五個孩子竟然都奇迹般地存活下來。
“這就是很奇怪的地方了,炸彈是真的,”太宰冷靜道:“所以我覺得,這件事的關鍵還是在織田作你自己身上。”
太宰摩挲着透明的杯壁,做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排除和聯想,“畢竟,目前我們身上發生的怪事有且隻有一件——不是嗎?”
織田看了眼自己的手心。
為了不讓孩子們害怕,上面的血迹和硝煙已經在來的路上被盡數擦除。
但身體與心靈的那種崩潰感,和太宰在最後展現出的神奇的治療能力,仍舊曆曆在目。
男人目光橫移,這才有心思觀察那個一直跟在半空、飄來飄去的金色方屏。
通過Lupin店長的反應,他确認除了自己和太宰,其他人都看不見這個奇怪的東西。
不過。
“……太宰,你的怎麼消失了?”
“哦,這個啊。”棕發少年兩指合攏,輕輕一揮,同款的淺黃色異能屏又出現在半空。
“老是在眼前晃來晃去太煩了,可以通過這個方式将它屏蔽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