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蕭可愛很自然地從窗戶進去，鑽進宿管阿姨的懷裡。

這些日子，她為了接住天台的少女浪費了不少時間，每次回來的時候宿管阿姨都到四樓了，她不得不賣萌求生。好在宿管阿姨很喜歡貓，每次看到她就會把她抱到自己房間睡覺。蕭可愛第二天自己會提前醒過來跑回宿舍。

蕭可愛自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絲毫不知道自己的馬甲都快掉光光了。

宿舍區樓下是有監控的。畢竟出過事，學校就算不願意負責也要裝點樣子應付上面來檢查的人，所以那次之後宿舍樓下都裝了監控，但大部分時候監控都是不開的，隻能當個擺設。

宿管阿姨又不傻，察覺到異樣之後，自然打開了監控，甚至将幾個監控調整了些位置。

然後，她就能夠看到那個叫做蕭可愛的旁聽生爬上二号樓，然後從二号樓爬下來再爬到一号樓，像個小壁虎一樣扒在一号樓牆上，一個窗戶一個窗戶嘗試，等打開窗戶就直接竄進去。

嗯，該說不說，這孩子身手挺靈活的。

她又不傻，看到監控，再聯系最近發生的事情，誰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雖然有些過于離譜，但他們身上的事情已經夠靈異了，在離譜點也沒什麼。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給這孩子留門的時候，懷裡的小貓趁她熟睡溜出去。

宿管阿姨：……算了，大胖橘也是這個死樣子，絲毫不奇怪了。

她躺在床上，慢慢等不到那個小貓，正着急的時候，那個小混蛋迷迷糊糊地鑽進她懷裡，熟悉的香氣驅散夜晚的寒冷。

她睜開眼看向懷裡的小姑娘。和往日的手感不一樣，好大的一坨。這孩子已經困到不裝了嗎？她抱着蕭可愛的手微微用力，低頭猛吸了一口，熟悉的香氣，似乎連罪惡的靈魂也受到了洗滌，困于黑暗的亡靈仿佛得到救贖。

可惜，她早就不配得到救贖了。她罪孽深重，不得好死。可憑什麼要報應到她孩子身上。

宿管阿姨伸手捏了捏蕭可愛的臉蛋。懷裡的小姑娘看起來年紀很小，小臉都是肉嘟嘟，捏起來手感很好。她收回手沒有再碰，隻是摸了摸她的頭發，閉上雙眼。

人間即是地獄，彷徨的人在地獄之中尋找慰藉尋找在地獄堅持下去的支柱，一旦失去便會化作厲鬼。

蕭可愛雖然忙了一個晚上，但早上天還沒亮就從宿管阿姨懷裡鑽出來，搖搖晃晃回到自己宿舍等顧安安幫她梳頭發了。

等上了一節課，蕭可愛才完全醒過來。貓貓是需要很多睡眠的，可惜現在上學睡眠時間本來就少，昨天才出溜達了一圈，浪費了一些休息時間。蕭可愛今早眼睛都睜不開了。

等醒過來之後，蕭可愛才想起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對了，她還有事情要問人呢。還有昨天宿管叔叔提醒過她，應該是宿管阿姨知道些什麼。她搖了搖腦袋，一點點盤算自己今天要做什麼。

太累了，先眯會兒吧。

等晚上大家去吃飯的時候，蕭可愛才真正精神起來，早早吃飯就趕回教學樓。晚上不是所有老師都在的，隻有晚自習有課的老師才會在。蕭可愛跑去辦公室的時候，隻有陳老師在。

她每天總是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走的。晚飯時間，大家都去吃飯的時候，她也坐在辦公室裡。她老公會提前給她送飯過來。

“你怎麼來了？”陳老師看到蕭可愛還有些驚訝。這孩子挺不錯的，就是話比較多。因為太忙，她也沒時間教她，她就很久沒有來辦公室了。

蕭可愛幾步走過去說道：“老師，我有事情問你。”

盡管被打壓，從曾經的副主任變成了普通班班主任，陳老師相對于其他老師來說還算比較負責。聽到蕭可愛有問題，她拉開一個椅子讓她坐下問道：“怎麼了？”

“我想知道女生宿舍那個女孩子為什麼從天台跳下來，安安為什麼要跳樓自殺，是因為被人欺負嗎？為什麼那些學生要欺負人？校規上明明說了好學生不可以欺負人，為什麼你們不去阻止？為什麼不去懲罰壞學生不去制止他們？為什麼學校食堂會吃死人？為什麼明明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大家都當看不到一樣什麼都不說。我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想問你。”蕭可愛盯着她認真地說道。

陳老師的臉随着她的一個接着一個問題逐漸變得煞白，甚至是死白。

為什麼？為什麼呢？

這個學校有無數人在詢問這個問題。陳老師也問過，也抗議過，可最終還是成為了裝作什麼都看不見的一員。人是自私的，為了生存總得學會明哲保身。

蕭可愛見她不說話就更生氣了，“你也要和他們一樣裝成一個聾子，什麼都聽不見；裝成一個瞎子，什麼都看不到；裝成一個啞巴，什麼話都不說嗎？”

她一直挺喜歡陳老師的。

“我一直覺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樣。我聽得見看得見，我知道其他人看不起我，偷偷在背後說我是傻子，是文盲，是白癡，是從山溝溝裡鑽出來的二百五。隻有你手把手教我識字。”她指着牆上那四個紅色大字憤怒地說道，“‘教書育人’這個四個字不是你教我的嗎？不是你和我說老師的天職就是教書育人的嗎？那麼為什麼學生欺負人的時候你不管，學生被欺負的時候你也不管，學生死了你都不管。你這算什麼老師啊！你說的話都不算數嗎？還是說四個字隻是擺設！你還是被點名誇獎上過報紙的老師呢！你怎麼可以這樣！安安死的時候該多疼啊！！”

陳老師身體顫抖，嘴巴嗫嚅着，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