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爪烏泱泱的散開又聚攏，遠離又靠近，但始終不敢主動攻擊墨憂。

這多面鏡石看起來沒什麼特别，隻是光打在上面相當刺眼，而且彌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林中之人現身後，墨憂收劍入鞘，雖然不似第一次見他時的模樣，可從妖氣上，墨憂還是一眼認出了來人。

來人眉目溫和，氣質儒雅，正是射流影的夫君，任湘湘的義父任楓紅。

“……前輩。”

任楓紅點了點頭，“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也是墨憂想問的問題，但既然對方先開口，他隻得老實地拿出多年鏡石解釋道：“這是湘湘他們煉制的鏡石，對蜻蜓爪有些效果。”

說話間，他朝蜻蜓爪方向舉起鏡石，蜻蜓爪立刻像受驚了一樣退了一大截。

“不知前輩為何……”

任楓紅沒有隐瞞，順着頭頂烏泱泱的蜻蜓爪轉向無垠茂的方向，“阿影不想見我，我不放心她們，也不敢離得太遠。”

“前輩……”

“湘湘有沒有怨我？”任楓紅打斷墨憂的話。

墨憂立刻否認，“沒有，隻不過沒能見到前輩，有些失落。”

“她……她對你提起過我？”任楓紅表情出現細微變化，似乎處于高興和害怕之間。

墨憂點頭，“她說您為她續命，她才能活，她很想您，也很希望您能回來。”

任楓紅聞言，嘴角扯了個苦笑，“那你可知我和阿影曾經有一個孩子，一個半妖孩子？”

氣氛陡然沉寂。

任湘湘自然提過，人與半妖之子，最終會因為壓制不住妖血而走火入魔，直至死亡。

“……前輩想說什麼？”墨憂突然意識到任楓紅可能話中有話，從他最初來到祈靈山開始，就受到此人阻撓。

他不希望自己來找湘湘。

“湘湘……她雖然身上有我的妖力續命，可到底也是人啊！她和人在一起才能最大可能的避免我與阿影的悲劇，你明白嗎？”

“如果前輩是想告訴晚輩半妖的後果，那麼祈靈山六宮仙之一的禦子淵不也是半妖，一個真正的半妖。”

禦子淵是半妖，還是他從狛君口中得知，也是目前為止還活着的半妖，不僅如此，他還有能力去狐山诓騙出他們狐族禁書陰陽爻，也沒見他走火入魔瘋癫而亡了去。

“他……”任楓紅一時不知作何回答，“不太一樣。”

“前輩，我相信我的決定便是湘湘的決定。”墨憂目光堅定，“而且……湘湘的脾氣秉性，您應該比我更了解不是嗎？”

任楓紅突然在墨憂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意氣風發的對半丈外手持弓箭的冷冽女人開口道：

——阿影，你明明是喜歡我的，為什麼還老拿那破弓吓唬我？我陪你做人，可好？

冷冽女人沒憋住噗哧一聲笑了，收起弓箭，下巴微擡，一臉高傲道：

——好。

睡夢中的射流影恍然驚醒，她竟不知不覺夢到了年輕時的自己，意氣風發不可一世，那個時候多好啊！

她不禁想，回頭看到窗外，卻看到何聞聞正把玩着一塊多面鏡石。

“你這個東西，能給我一塊嗎？”

說話的人是時常處于困倦狀态的夜紅樂卿，她與何聞聞不熟，不過從幾日觀察得出，這個人雖然看起來不太好說話，其實并不難相處。

何聞聞可不知道這個妖對他抱有什麼見解，看了眼手中的鏡石，随手一抛，便落在了樂卿手中。

“還不知道管不管用。”何聞聞回道。

誰想說話間，夜紅蘭芝第一個回來了。

看起來一塵不染，并未受傷。

“怎麼樣？”

“如何？”

兩人異口同聲。

與此同時，躲在暗處觀察的地錦和琉蛛也相視一眼，看起來這個煉妖老做出來的多面鏡石還真能克蜻蜓爪。

如此，如果把它投入無垠茂外的白紗帳上，豈不一勞永逸？

地錦思量間，那邊已經交談起來。

“……黑蜻蜓确實畏懼多面鏡石折射出來的光，但效果甚微，而且到了夜間，我們又該如何應付？”夜紅蘭芝提出疑問。

夜間蜻蜓爪并不活躍，但畢竟受寸涉控制，還是要以防萬一。

這點何聞聞自然有考量，“我有想法，隻不過還沒有實施。”

他若有所思的從夜紅蘭芝手中拿回那方多面鏡石，正打算轉身離開，身後夜紅蘭芝忽然開口問：“何大夫，你師父是不是叫許堇年？你雙親……”

何聞聞蓦然一頓，“你為何這樣問？”

夜紅蘭芝沉默片刻，回道：“實不相瞞，在下從外歸來，路過一個地方，遇到一位夫人，你與她……頗為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