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許采優心驚膽戰的提着水桶經絡後院,一眼看到扶着門往外走的何聞聞。
“大師兄!!嗷嗷嗷……你沒事了!太好了嗷嗷嗷……”
何聞聞被他吵的耳朵疼,眉頭一皺,“湘湘呢?”
“她啊!一大清早就走了,對了,還給師父留了一瓶解藥,說如果你起來,那師父也就可以用藥了,隻不過……”
許采優噼裡啪啦說了一堆,但何聞聞隻聽到了一句,任湘湘走了,她還急着救另一個妖。
“讓她滾,她這次還滾的真利索……”何聞聞攥着解藥,心裡堵得慌。
屋内依舊昏暗,桌上放着油燈以及一瓶解藥,何聞聞來時許堇年剛醒不久,最近這幾天他已經吃不下任何東西,好像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醒來的時候反而多了,精神也比從前好了許多。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許堇年虛弱的問:“是阿聞嗎?”
何聞聞腳步一頓,掀開簾子鑽了進去,“你怎麼知道是我?”
許堇年不由笑了,幹癟的臉笑起來并不好看,但目光柔和,宛如晨曦中的暖陽,瞬間驅散他周身化不開的陰霾。
何聞聞看着他,将任湘湘調配好的解藥遞上前,“這是湘湘做出來的解藥,我服用過,可以解毒。”
“是你們兩個人吧。”許堇年接過藥,湊到鼻尖聞了聞,“她都告訴我了。”
“她……”何聞聞瞬間緊張,複而又想到什麼,神色恢複如初,平靜回道:“多虧了她,不然不可能這麼快。”
“你的能力已不在我之下,我也沒什麼可以教你了。”許堇年看着手中的藥,頗為欣慰,“所以,放心了。”
“師父……”
不祥的預感爬上心頭,許堇年擡手制止了他,又把藥瓶重新放回桌上,從枕側拿出一本泛黃的書冊交到何聞聞手中,“這本書記錄着一些往事,你看後就知道那些蠱蟲究竟是怎麼回事,煉妖老種下的因,終究還是結出了惡果。”
“師父……你這話什麼意思?”何聞聞詫異,手中的書冊莫名變得沉重,腦子卻轉的飛快,“你是說這段時間到處蔓延的鼠頭花都是因為當年的煉妖老?”
許堇年閉目,點了點頭。
“可是……”何聞聞一時慌亂,看到桌上的藥瓶,立刻拿起來倒出解藥,“師父,您還是先服下解藥再說,茲事體大,徒兒……”
“你可以。”許堇年打斷他的話,看着他緊張無助的模樣,忽然想起他六歲那年同樣是這幅表情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渾身狼狽一身傷痕,明明滿臉委屈硬是一個字也不願意說。
他知道是外面那些不太好聽的風言風語,所以猶豫再三,還是選擇告訴了他,“阿聞,你……怨不怨我?”
何聞聞微微一驚。
“當年告訴你真相,因為我怕外面的那些閑話你聽多了容易走上極端,但我從來不覺得我所遭遇的一切是你造成的,恰恰因為有你,才讓我重新認識到了自己,所以,别再自責了。”許堇年第一次對他提及過往,這讓何聞聞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
“師父,你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怨過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不是嗎?可也正因為收留了我,才讓你……”
“不是因為你。”許堇年再次打斷他的話,拉過他的手,讓他坐下,“那是我當年的選擇,其實她……吳冰她當時已經接受了你,是我拒絕了她,她該有一個幸福平淡的一生,即便你不出現,我們也不會有将來。”
“可是……”
“我是不是還沒有告訴過你,關于你娘……”
“我不想知道。”何聞聞忽然激動的站了起來,“我不想知道她是誰,也不想知道她為什麼不要我,我不想聽到關于他們任何事,我隻認你師父!”
何聞聞眼圈微紅,慌亂無措,後背火辣辣的疼,可是他不想也不能表露出來,近乎哀求的遞過解藥,“把它吃了吧……師父……”
……
延石嶺那片草木茂盛的樹林這段時間被打的支離破碎一片稀疏,尤其是上嶺的那條小路,以前兩旁長滿紮人的野草,最近給逐火石清理的隻剩一地枯草。
連同生活在這裡的鳥獸也在短短的幾個月間跑了個幹幹淨淨,除了那惡心死人的鼠頭花,野草一般的生生不息。
一片巴掌大的藤葉上,拇指大的瓢蟲安靜的停在那裡,忽然,遠處走來一群人,紅衣女人搖搖晃晃一把踹翻扶着她的守衛,那守衛跟着撲通跪下,任由女人踩着他的背,坐在一塊略高的石頭上,斜靠着樹,才讓肩膀上的傷稍微好受點。
“一群廢物,連個妖都抓不回來,我要你們有何用?”蠱女一腳将守衛踩趴在地。
肩膀上的傷口泛着灰白死氣,她試着活動了一下,又重新站了起來,趴在地上的守衛趕忙起來扶着她,隻見他後背已經深深凹了下去,卻還是活動自如。
“蛫喪在哪裡?”蠱女咬牙切齒,剛走了兩步,似乎有所感觸的回頭看了眼,“什麼東西?”
藤葉上的小瓢蟲見狀立刻張開翅膀飛走了。
蠱女眯了眯眼,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