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兩日前,她無意間巡山時發現北面動靜,那時她并未多想,誰知快入夜時忽然接到巡邏弟子無故發狂咬傷同族之事,來到此地後明顯異香惑人心智,中招的弟子受了緻命傷也能活動,最後不得已被她一把火燒了。
之後,她又帶人深入,發現了幾朵詭異的小白花,但香味已經淡了很多,她惱怒之下命人全給燒了,結果次日前來查探又出現一些,這次她燒的更多,也開始防着讓巡邏弟子不再靠近此處。
“……至于他,被當日發狂弟子咬傷,原本在修養,不知怎麼跑了出來,我的擔心果然是對的,被咬傷的人,傷口會飛速愈合,但也會感染發狂,好在我來的及時。”燕别故說完,一把火将屍體燒了,“如果不燒,他們還會死而複生,傷及同伴!”
任湘湘看着妖火迅速燒毀屍身,煙霧缭繞,迷亂了兩人視線。
燕别故順着陣陣幽香望去,歎道:“我本想放火将那怪花燒個幹淨,但一來那東西長的太快,二來我也怕火大難以控制,燒了山林,再有就是始終是治标不治本,不知道哪裡來的古怪東西。”
“你說的花……是不是花蕊處好像老鼠腦袋,還會吱吱吱的叫?”任湘湘問道。
燕别故點了點頭,恍惚回神,道:“别管我這裡的事了,你不是要回陽殿嗎?替我打探一下怎麼回事?”
“這……”任湘湘瞬間猶豫。
“你不想回去?難不成真惦記狐山那小子?”燕别故饒有興趣的抱着胳膊,“想想你娘,我看見她都得躲着走,你說你娘見了會不會……”
“燕姨!”任湘湘心煩意亂,燕别故輕笑,“你好自為之吧,我走了。”
見燕别故真的扭頭就走,任湘湘忽然想到了什麼,問:“燕姨,前幾日有沒有人進山?”
“嗯?”燕别故微微側身,“有,兩波人,一個是從谪仙鎮來的商客,護着他們的是夜紅家的後輩,我沒見過,但不會認錯。另一個,狐山來找你的,我給他指了一條路生路,不用謝,大家都是妖,我也不想他枉死在弑妖師手中。”
任湘湘蓦地瞪大眼睛,“你說他是誰?”
“是誰?”燕别故佯裝思考,慢吞吞道:“好像……叫什麼墨……憂?”
“真的是墨憂!”任湘湘一時激動,脫口而出。
燕别故轉過身來,微微皺眉,“你高興個什麼勁,難道還盼着他早死不成?我讓他往曲幽徑那邊去了,大家夥勸勸,該回狐山回狐山,該成親成親,豈不皆大歡喜,小湘湘……即便你有妖氣,到底還是人族小姑娘不是嗎?”
任湘湘剛雀躍的心情突來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燕别故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什麼,轉身消失在了林深處。
——想想你娘,她是不會同意你與一個妖在一起。
——弑妖師是個妖都害怕,她平生最恨什麼你不知道嗎?
——可是墨憂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他難道不是妖?而且是狐山的妖?你娘更不會手下留情。
任湘湘内心掙紮,她害怕他來,又害怕他不來,她欣喜若狂又憂心忡忡,不知不覺順着小路向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她好像從狐山回憶到了兒時,又從兒時想起了狐山點點滴滴,想起她初次救下的那名女子,想到老枯樹下借酒消愁的青年……
任湘湘腳步一頓,恍惚看到不遠處英姿挺拔的青年,目光沉沉的望向她,甯靜而深邃,他一言不發,卻好像撞進了她的胸口,将她藏起的千言萬語都勾了出來。
“墨……”任湘湘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原來她等的就是這一刻,即便知道娘不會同意自己與墨憂在一起,即便知道自己身為半妖,還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即便祈靈山與狐山不和,即便……
胸口像壓了塊石頭,讓她難以喘息,任湘湘再也顧不得其他,飛快朝墨憂奔去。
誰知剛跑出兩步,小腿肚子忽然一疼。
“任湘湘——”
遙遠的呼喊穿雲裂石般重重砸進她的胸口,方才呼之欲出的驚喜頃刻間煙消雲散,任湘湘倏然回神,猛地咬了一下舌尖,疼痛瞬間讓她的靈台恢複清明。
眼前十幾朵鼠頭花吱吱吱叫個不停,草娃抱着任湘湘的腿,腿上還有一排牙印,他累的氣喘籲籲,看到任湘湘清醒,終于一屁股坐在地上。
“吓死我了吓死了我,湘湘,你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又哭又笑的往前跑?”
任湘湘後退半步,揉了揉眉心,“我大意了,這東西蠱惑人心,我早該一把火燒光它們……”
說完安慰似的拍了拍草娃,“謝謝你啊草娃,燕姨說這東西晚上味道會變淡,我們還是等等再走吧!”
“去哪裡啊?回陽殿嗎?”
“不回。”任湘湘搖頭,看着吱吱亂叫的鼠頭花,定了定神,“去濕峭岩送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