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十點。
“唔——”
奚泠泠抱着被子坐起身,意識渾噩,眼神茫然,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更分不清現在是白天黑夜,除了在家吃的一點東西,以及回來後吃的幾顆藥,她再也沒吃過什麼東西,但是她一點也不覺得餓。
她捂着肚子,那裡沒有什麼感覺,不疼不餓,并不是什麼很好的預兆,奚泠泠想了想,艱難地從走下沙發,甫一脫離溫暖的被窩便猝不及防地被冷空氣席卷,房間裡冷得要命,她搓了搓胳膊,又披了件大衣套着。
“啪嗒——”
橘黃色燈光亮起,照亮小小的房子,添上兩分溫馨之感。她走到廚房,撕開泡面,順便燒了壺開水,簡單地吃了兩口。
在吃飯的時間裡她終于打開手機,點進消息欄,發現了兩條新消息。
王曼:作品呢。
王曼:這幾天盡快給我。
奚泠泠眨眨眼,滑動消息,删除了聊天框,不想摻合,隻是看了兩眼,她就已經開始感到心煩意亂,險些連泡面都吃不下去。
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着想,她選擇了躲起來,反正放棄是她的專長。
她指尖輕觸屏幕,盯着林景星的消息框,糾結要不要也删除和他的過往消息,他還是沒回消息,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也許她應該再多給一些時間。
“算了。”
她關掉手機,就不應該打開看,哪裡會有十萬火急、非她不可的事情,到頭來自作自受,越看越生氣。
“咕噜——”
奚泠泠喝着面湯暖身體,雙手捧着熱乎乎的泡面,整個人開始緩過勁來。
不能再繼續躺下去了。
雪花簌簌。
她迎着寒風,漫無目的地走在跨江大橋上,無人的街道上來往的車很少,江面對岸是矗立着的輝煌大樓,外立面流光溢彩,播放着一幅幅喜慶的紅色畫卷,其上家家點燈,直至天明。
“呼——”
奚泠泠吐了口氣,白氣從唇邊逸散,絲絲縷縷地向上升起,融入冰天雪地的寒氣中,化為白霜一同降下,落在她烏黑的發絲上,凝成薄薄水汽,凍結一處。
“嗡嗡——”
忽然一道熾盛的光束筆直打來,刺眼的燈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眼前陡然被這道白光強勢占據,她下意識擡手擋在眼前,眼睛承受不住地閉起,皺着眉等它沒禮貌地消失。
“你在這裡幹什麼?”
比光束後到的是他的聲音。
“咔哒——”
燈光倏爾熄滅,她的世界再次陷入寂靜的黑夜,眼睛尚且脹痛,可她顧不得恢複,急迫地睜開眼,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模糊間看見一輛熟悉的機車。
龐大沉重,通體漆黑,泛着金屬特有的冰冷光澤,線條流暢,張牙舞爪,兇悍快速,他擡手解下頭盔,喀地一聲挂在車上,露出底下一雙幽深的眸子。
他面龐白皙,神色冷峻,下颌緊繃,面上不帶半分笑意,顯得格外陰沉,渾身上下都和這輛機車一樣,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危險氣息。
他的到來出乎了她的意料。
奚泠泠怔怔地看着他,許久沒有反應過來,她輕聲自語:“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你又怎麼在這裡?”
他走下機車,眉頭緊皺。
原以為奚泠泠此時此刻正在家裡和家人團聚,享受新年假期,熱鬧溫馨,但是她回到了桐城,在夜色下漫步,臉色蒼白,身形單薄,嘴唇更是毫無血色,整個人搖搖欲墜。
林景星走到她近前,他靠地極近,幾乎沒留下什麼距離,擋住一面襲來的肆虐冷風,他的吐息撲面而來,充斥着他的味道,引發陣陣戰栗。
她的心髒蓦然收緊,不受控制地開始心悸,隻好慌亂而不安地低着頭,躲避他強烈的視線,嘴唇微張,想着措辭。
正在她茫然無措時,他忽然伸手,泛着涼意的手指從她頭頂掠過,指節掃過片片雪花,他指間一搓,輕飄飄的雪花頃刻消融,不能繼續将她掩埋。
“怎麼了?”
他放輕了聲音,柔和地不可思議。
林景星站在她面前,靜靜地等着她緩過神,在這片刻功夫,他的身上便已經堆起細碎雪花,在黑色的夾克上格外明顯。
“為什麼……沒接電話?”
奚泠泠喉嚨發堵,一字一句都說得無比艱難,語調顫抖,脆弱地像是下一刻就會徹底崩塌。
“電話?”
林景星一愣,他摸出手機,卻見手機熄滅地徹底,早就關機了。
“抱歉,我沒注意。”
他眼睑眨動,将手機伸到她面前,露出一個黑乎乎的屏幕。
“啪嗒。”
一滴晶瑩剔透的眼淚忽然墜落,碎在這塊窄小黯淡的屏幕上,緊接着,一滴滴眼淚成串落下,浸滿屏幕。
林景星猛地攥緊手,手臂揚起,差點把她擁入懷中,但是好在最後他控制住了,他的手緊握成拳,有心想去看她的臉,卻又擔心刺傷她小心翼翼的倔強。
他喉嚨發緊,一腔情緒竟然無處可去:“發生什麼了?”
“我快要窒息了。”
話音剛落,奚泠泠崩潰地哭着,聲音哽咽,上氣不接下氣,可哪怕是情緒決堤,她也拼命壓抑着動靜,以免讓自己顯得更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