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你來過嗎？怎麼不知道從哪買啊？”

黑旺也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是來出手些藥材的，别人帶着我來這交易。”

“你又偷偷賣違禁草藥了？”

黑旺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摸着後腦勺嘿嘿笑了一聲：“年前為了娶阿玲過門，又盤下了那個小作坊，免不了費些銀子。林伯，你就别告訴堂主了，我保證現在真的不賣了。”黑旺懇求地看向林伯。

“你若是缺銀錢，就跟堂主說。下次若是再讓我發現違反了堂規，我定不保你！”

黑旺得到了林伯的寬宥，松了一口氣：“保證不會再做了。”黑旺停了下來，問道攤邊的一個老妪：“阿婆，你知道哪裡能買到以前的東西嗎？”

那老妪睜眼看了一眼，發現是兩個生面孔，便又閉上了眼睛不言。

黑旺又連着問了幾人，幾人皆沒有回應。

他們兩個生面孔進了鬼市，剛才給他們開門的小厮立馬禀報給了他的主子。如今他們二人到處打聽以前的東西，自然一舉一動都被這鬼市的主人監視着。

林伯四處看着，卻沒有注意腳下，“咣當”一聲，踢到了一個罐罐。

“站住！”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林伯的腳邊傳來，他和黑旺站定一看，一個中年男子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人衣衫褴褛，隻一件薄衫，露了大半的洞。洞下面是一副黑瘦黑瘦的骨頭架子，披散着頭發低着頭。

“碎了我的東西，不留下點血就想走？”那人緩緩擡起頭，将林伯和黑旺吓了一跳，黑瘦的臉龐上隻有一隻眼睛，另一邊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林伯不想惹出事端，連忙陪起了不是：“對不住對不住，你這東西多少錢，我們買下。”

“說得輕巧。你踢的這件寶貝，乃是古滇開國西莫王沙祖達默在位時用過的夜壺，用上好的藍田玉雕琢而成，上面所刻乃十二宮女侍宴圖，你看你這一腳，”那獨眼拿起夜壺，指着一處說，“一個宮女的□□被你踢掉了一半，可惜咯。也罷，既然你願買下，那也是有緣。一口價，一百兩。”

“一百兩？”黑旺一把攥住了獨眼的領子，将他提了起來，“果然人心比鬼還黑。”

那獨眼卻滿臉悠閑，不慌不忙地說：“我勸你識相點，你們以為你們還能走出去嗎？”

黑旺往四周一看，幾個攤主将他們團團圍了起來。

這陣勢林伯并非應付不了，隻是尋找畫像遠比脫身更要緊，便讓黑旺将獨眼放了下來，賠禮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可我們身上也沒這麼多銀子啊，不妨待到明日天亮，我去錢莊籌些來。”林伯聽這人賣的是古滇西莫王用過的東西，便試問道：“我們還想再尋一件東西，不知好漢可有門路？”

“你們想尋些什麼？”

“不知好漢可能得到古滇王的畫像，我們願出高價求一幅。”

兩個陌生的面孔想找古滇王畫像，别說獨眼，就算再一百個人，也都是一句話，沒有。

獨眼想都沒想，就說：“沒有沒有。委屈二位了。”獨眼一個眼色，旁邊一人拿來了繩子想要将二人捆起來。

黑旺一看獨眼欺人太甚，抑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氣，一把又掐住了獨眼的脖子。

獨眼被掐的喘不動氣，雙腳也漸漸離了地，白眼一個勁地往上翻，兩隻手扒拉着黑旺的手。黑旺見獨眼的右手有六指，忙松開了手，又撥開獨眼亂糟糟的頭發，仔細地辨認了一番：“陳平？是你？你的眼睛怎麼這樣了？”

獨眼被掐得直咳嗽，聽見黑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用那一隻好眼仔細地看了看，也認出了黑旺。

“阿旺！原來是你！”陳平向周圍的人揮了揮手，圍住他們的人便散了去，“你怎麼來這了？”

黑旺拉着陳平來到了一邊，責問道：“你不回家照顧你阿娘，原來是在這！”

“我阿娘…她怎麼樣了？”

“我和阿玲隔日便去看她一次，可我們也不能日日侍奉膝前啊。你這眼睛……”黑旺想起來了前段時間官府抓了一批古滇餘孽，陳平大約就是從那時候失蹤的，“你也參與了謀反？”

“我不過是倒騰了一批舊物，那些人高價收以前宮裡的東西，我一時鬼迷了心竅想着讓我阿娘過得好些，沒想到卻被官府當成了反賊抓了去，挖掉了一隻眼睛。”陳平哭了起來，“我這樣還怎麼敢回家啊……我不能讓我阿娘見到我這樣啊……”

黑旺沉默了，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若是官府已經赦免了你，你還是回家看看吧。你阿娘……自你失蹤後，便哭壞了眼睛，如今…已然看不見了，你便是回去，她也看不見你這副模樣了。”

“啊…”陳平順着牆邊癱在了地上。

黑旺拍了拍陳平的肩膀，安慰了幾句，問道：“你說你倒騰舊物，我們想尋一件東西，不知能否幫忙打聽打聽？”

陳平抹了把淚，連聲應道：“好說好說。我這沒有，但我知道哪裡應該會有。你們跟我去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