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我…我沒有别的意思。我也想讓您對我有很高的期待，不然我會覺得連您也認為我是個廢物。”

林安長公主無奈道：“好，母親希望你能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在這世上成就一番功業。你今年八月十五你生辰時，咱們和你阿耶一起回昌縣如何？”

“好啊好啊，我都久沒吃陳阿婆做的糕餅了。還有小馳，也不知他長高點了沒。”

蕭風笙已經兩年沒有回過昌縣了，畢竟他是在昌縣長大的，對這富貴迷人眼的泰康并沒有什麼感情。他起身蹦蹦跳跳地回房間去了，走之前還不忘回頭說了一句：“對了母親，鸢兒表姐她騎馬很好的，她有一匹匈奴馬也養在玉林苑，你何不去那的馬場等她呢，那裡閑人也少。”

林安長公主看着回眸一笑的蕭風笙，按捺着眼底萬千的情緒揮了揮手示意他回去。

那背影，像極了一位故人……

玉林苑是皇宮北邊的一處園林，有草地，密林，馬場，平日可以不用出宮到郊外，就可以打獵賽馬。

順帝喜愛馬，所以特意建了一個馬場。可這幾年他身子大不如前，又沉迷美酒美色而懈怠了騎射，玉林苑也漸漸荒蕪起來。

林安長公主倒是時常會來騎騎馬，隻是她沒想到風雪鸢也有這個愛好。

林安長公主牽着馬來到馬場時，風雪鸢已經策馬騎了好幾圈，馬兒呼哧呼哧地停在了林安長公主面前。

“你這馬一看就是個烈性子，配得上你！”林安長公主來得突然，讓風雪鸢有些摸不着頭腦。

她一直覺得林安長公主是個喜怒無常的人，現在雖然跟她笑語盈盈，但極有可能下一秒就變了臉。

“林安姑母，你這馬也不錯。”風雪鸢從馬上跳下來，牽着馬慢慢地走回了馬廄，打了桶水，給馬清洗着身體。

林安長公主也打了水，在風雪鸢一旁給自己的那匹馬洗刷。

“姑母竟也親自給馬洗澡，這種髒活何不讓下人幹？”

“這也是和馬親密接觸的過程，怎能讓旁人來幹？這馬也已經老的不成樣子了，記得是我出嫁古滇那年，先皇送給我的。當年我就是騎着它，一路從古滇回來的。”

“那姑母跟它的情誼當真是不淺。我這匹馬雖然年齡小，但是我外祖父送給我的，我也是十分珍惜的。”

“就是它，當初把風雪霁摔了的吧。”林安長公主略帶着些嘲笑。

風雪鸢想果不其然，林安長公主又開始陰陽怪氣了。

“姑母記錯了，當年嫡公主騎的是曲公子的馬。”

林安長公主笑了起來：“你還騙不了我。我又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你害怕什麼。”

風雪鸢暗自翻了個白眼，“姑母特意在這個時辰進宮遛馬，又和我在這刷了這麼久的馬，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吧。”

林安長公主沒想到風雪鸢說話也如此直接，“怎麼，隻許你來，我許我來嗎？我在這練騎射的時候，你母妃都還沒入宮呢。”

風雪鸢又坦誠了一步：“姑母從不會這個時辰來騎射的。若不是姑母為了等我，便該一早就來，何苦等到這太陽快落山了再巴巴進宮來刷馬呢？”

自從風雪鸢決定開始查林安長公主的時候，便将她的生活習慣打聽了個便。從習慣什麼時候入宮請安，什麼時候會來跑馬，宮宴上喜歡喝什麼酒，吃什麼膳食，她都讓柳華打聽了來。那日葉妃還魂，沒有将當年的真兇詐出來，倒是引來了一群受過葉妃恩惠的宮人，柳華打聽起事情來倒也方便了許多。

林安長公主停下了手裡的活：“你倒是爽快，跟你母妃一樣。”

“姑母若是想将對我母妃的仇都報在我身上，那便放馬過來吧。”風雪鸢也放下了手裡的馬刷，站起來直直地盯着林安長公主。她這算是跟林安長公主宣戰了。

林安長公主的眼神裡倒是多了一份憐愛與敬佩，敬佩風雪鸢以卵擊石的勇氣。

“姑母是有事請你幫忙的。眼下國庫空虛，邊境戰況随時會有變數，湘潭已有洪澇之象，可陛下在這個時候卻為了一場小小的勝利，大擺宴席，隻怕不妥”

“姑母是想讓我勸父皇？”

“沒錯。”

風雪鸢一臉懵。雖然她也覺得順帝這麼做很是不妥，可這事也輪不到她一個閨中的公主置喙。

“這事前朝的言官都勸不得，我又能做什麼呢？況且姑母您有勇有謀，夫君又是戶部尚書，若要建言獻策何必要找我呢？”

“前朝不是沒有人提，可是皇兄年紀漸長，反而越是聽不得忠逆之言了。”

“所以姑母就讓我當這個惡人？”風雪鸢一聽，這不就是想找一個出頭鳥嗎。

林安長公主面露不悅：“這怎麼能是惡人？這是任何一個南風的子民都應該有的責任，更何況你是南風的公主！或許你也覺得公主隻是依附于皇權父權，不必像兒郎那樣建功立業，但隻有南風好了，你才能好。南風若亡，咱們都不能獨善其身。我以為你從小生活在皇陵，自然是知道百姓的疾苦的，和養在深閨中的風雪霁不同。看來，是我看走眼了。”

當年在皇陵設立粥棚的場景又浮現在了風雪鸢眼前。是啊，身為公主，難道就不該承擔這些責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