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這是臣妹封地所産的枇杷,特命人八百裡加急送來的,大家嘗個鮮兒。”
酒過三巡,林安長公主命人端上枇杷,一個個皆用冰敷着,十分精緻。
順帝咬了一口冰鎮枇杷,沁涼爽口,在南風的冬日裡吃别有一番風味,“林安有心了,這枇杷就吃這幾天的時間,若不是用冰封存着,怕是到了泰康也沒這麼新鮮了。”
賀皇後拿起枇杷,眼珠一轉,笑裡藏刀将話鋒引向了風雪鸢:“林安你自回朝後,一直都是在自己的封地上過年,上一次回泰康還是…鸢兒出生的那年吧。”
林安長公主客套地回道:“是啊,皇後娘娘,那年臣妾懷了笙兒,特來向皇兄報喜。今年蕭植升了官,邊境又不太平,公務繁多,故而不能陪臣妹回封地了。”
風雪鸢心頭不自覺一顫,林安長公主從不在泰康過年,可為何她出生那年,就偏偏回來了,隻中間,難道是巧合嗎……
風雪鸢蹙眉的樣子落在賀皇後眼裡,賀皇後笑着抿了一口茶,又說了些客套話。
宮裡的宴席漫長而又無聊,風雪鸢全程盯着林安長公主,結果可想而知,并沒有什麼有用的發現。倒是林安長公主對蕭風笙溫柔慈愛的慈母情懷,讓風雪鸢心裡百感交集。任憑傳言将林安長公主形容得為了家國大義背叛丈夫古滇王又殺死自己與古滇王的孩子,可眼前林安長公主眼裡流露出的舐犢之情,卻一點也做不了假。
好不容易宴席結束,衆人散去,宮女芷影扶起風雪霁,在她身旁耳語了幾句。風雪霁聽後抿了抿嘴唇,雖然神色自若,但眼神藏不住地狠狠剜了風雪鸢的背影。
芷影低聲說道:“剛一回宮就與曲公子私相往來,這可不合規矩。”
“曲公子呢?”
芷影回道:“還未走遠,奴婢去喊他過來?”
風雪霁攥緊了衣角,心生不滿,可宴席剛散人多眼雜,她隻好憤憤說道:“算了,我可不是那種鄉野裡長大的野丫頭,不懂規矩!”
風雪鸢急着見柴婆和何葉柳華,便等順帝與賀皇後一走,就在宮人的引導下,上了攆轎。前後八九個人,将那攆轎擡到了肩上。風雪鸢第一次坐這種轎攆,沒想到這麼高,緊緊地抓住扶手不敢松開。
攆轎在宮中的甬道間行走,漸漸遠離了萬聖宮。轎夫們訓練有素,攆轎平穩得很,風雪鸢漸漸松緩下來。
當個真正的公主真的好累啊,風雪鸢在攆轎上歎起了氣,但想起柴婆和何葉柳華正在起陽宮等着她,心裡稍稍高興了些。
寬闊的石闆路,雕梁畫棟的屋檐,各種名貴的花草樹木,風雪鸢有種身處天宮的感覺。忽而,眼前出現了一座塔,與周圍華麗的宮殿格格不入。
“停一下!這是什麼地方?”
轎攆緩緩落下,轎夫答道:“禀公主,這是朝陽塔,就是以前的朝陽宮。陛下為了那年的大火,特意建了這座塔,以鎮天災。”
朝陽宮?在風雪鸢的想象裡,朝陽宮就是一座大火燒過的廢墟,沒想到順帝竟然在這建了一座塔。
風雪鸢走上前,隻見院門上了鎖,鎖上鏽迹斑斑。
“把門打開。”
轎夫們皆跪了下來,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為首的轎夫支支吾吾地勸道:“公主,陛下的旨意…除了每年正月十五和七月十五打開做兩次法事之外,任何人不得進入啊……”
風雪鸢見轎夫們惶恐的樣子,便知這是宮裡的忌諱。無奈,她隻從外面望了望那塔。
塔高九層,青磚黛瓦,飛檐翹角。塔身雕刻有青龍,白虎等神獸,塔内設有佛龛,供奉着佛像,在月光的映襯下,這塔散發着莊嚴肅穆的氣息,仿佛能壓住一切妖魔邪念。
原本因為順帝答應在通仙殿供奉葉妃牌位,風雪鸢對他稍有了些感激之情,可如今見到這塔,心裡全然是對順帝的怨恨和身為女郎的悲哀。
鎮天災?可那天災又不是朝陽宮引來的,為何要在朝陽宮舊址上建塔。
鎮邪魔?難道葉南星傾其一生拼盡性命為順帝誕下公主,隻因難産而亡,在順帝眼裡就成了冤魂難去的邪魔?
這裡面的各種緣由,怕是隻有順帝知道了。
風雪鸢擺了擺手,重新坐上了攆轎。
過了朝陽塔,沒走多久,就到了起陽宮。起陽宮雖不比皇後娘娘的長和宮寬敞華麗,也不比木貴妃娘娘的雲麓宮清麗典雅,但好在在這個冰冷的皇宮裡,她和柴婆、何葉柳華,有了自己的一處容身之所。
“公主回來了!”
風雪鸢剛踏進起陽宮,就聽到了柳華的聲音。
柴婆拉着風雪鸢的手,前前後後看了一圈:“怎麼樣,沒受什麼委屈吧?”
“沒有,柴婆,”風雪鸢雖然心裡也不快活,但還是怕柴婆擔心,強擠了一個微笑出來。
柳華看風雪鸢蔫蔫地,說道:“公主許是在席上沒吃飽,我再給公主做點去。”
“不必了,你們都不知道宮裡的吃食有多精緻,我吃得很飽呢。柴婆,何葉柳華,你們可住得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