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公你這是何意?”風雪鸢微微張開嘴巴,眼神中略有困惑,懵懂地看向葉玄明。
葉玄明歎了一口氣,看向風雪鸢,眼神深邃而平靜,仿佛能看穿風雪鸢内心深處最隐秘的念頭,“鸢兒,你與順帝的父女情分本來就淺,你能叫他一聲父皇,已是心不甘情不願。當你寫信說想跟順帝一同來陽庭時,我便有了七八分的猜測,如今見你又常去建曲閣,我便知你定另有圖謀。鸢兒,我雖沒陪着你長大,但這些年關于你的一點一滴林伯他都會寫信告訴我,我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充滿正義的好孩子,但後宮個勢力盤根錯節,你阿娘的死又過去了那麼久,你是不可能查到什麼的。你想讓順帝帶你回宮,但你可知那皇宮是龍潭虎穴,進去了可還能囫囵着出來?”
風雪鸢滿眼失落,葉玄明可是她的外祖,葉南星的阿耶,若他都不支持,那這世上怕是沒人會再支持她了。
“阿公!”風雪鸢的呼吸明顯加快,“若是阿娘在天之靈知道,你懼怕權勢懼怕皇權,而不去為她讨個公道,她該多麼的傷心!還有林姨的死,林伯不說,難道他就不恨嗎?若是百草堂衆人知道你對她們倆的死不管不顧,你又如何能夠服衆?”
葉玄明眉頭緊鎖,猛地一拍桌子,“夠了!當年的大火不過是順帝為了幫賀皇後隐瞞,聽從了司天台那個叫吳令啟的話。吳令啟已經死了,林莺林鵲還有朝陽宮衆人的仇,也算是報了,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風雪鸢追問道:“吳令啟?他是怎麼死的?”
葉玄明的臉色漸漸平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和懊悔:“你隻記得,為了殺死一個吳令啟,賠上了好多無辜之人的性命。阿公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事再發生了。你若信的過阿公,你便乖乖回泰康皇陵,你阿娘的事我會派人盡力去查。”
風雪鸢沒有答應,她知道她做不到。她看着滿頭白發的葉玄明,也不忍心讓這失去兒女的老人再去還兒女的債。
一個是人生剛剛開始的豆蔻年華,一個是本該享天倫之樂的古稀之年,誰也不忍心看誰為了葉南星的事,卷進詭谲的漩渦之中。
風雪鸢看向窗外,一隊鴻雁往南飛去。她面無表情,淡淡說了一句:“夏天就要過去了……”
得不到葉玄明的理解和支持,風雪鸢想起一個人,或許能幫上忙。她尋了個由頭,支走了何葉和柳華,一個人出了雪茶閣,在重重庭院中,找到了坐落在葉府一角的淩泉軒。
葉廣白正在院中晾曬着書典。
“廣白舅舅。”風雪鸢垂頭喪氣地輕喚一聲。
葉廣白從一地書籍中擡起頭,沒有察覺到風雪鸢的失意,招呼過風雪鸢:“鸢兒,你來的正好,我正整理書房呢,這幾本是南星兒時的詩作,你可以看看。”
風雪鸢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接過葉廣白手裡的幾冊書卷,輕輕翻開,滿篇的蠅頭小楷清麗隽秀,一看便知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所寫。
“林稍黃葉新,竹徑晚風涼。禽聲幽谷裡,人影落花傍。”風雪鸢挑了一首念了起來。
葉廣白解釋道:“這是寫的陽庭山的夏末初秋,大約就是這個時節了。”
風雪鸢又翻看了幾首,聽着葉廣白如數家珍一般,回憶着每首詩創作時的情景。直到風雪鸢将幾本詩集還給葉廣白,葉廣白才想起來問風雪鸢:“鸢兒,你來找我可是想你阿娘了?”
風雪鸢支支吾吾道:“也不是啦……隻不過剛才跟阿公拌了幾句嘴。”
葉廣白呵呵一笑,安慰道:“義父從來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若有事求他,對說些好聽的磨上他一上午的時間,也就差不離了。”
“可偏偏是……”風雪鸢頓了頓,“我母妃難産一事,廣白舅舅,你就沒有懷疑過是因為其他的原因,我母妃才難産的嗎?”
葉廣白緩緩放下手中的詩集,嚴肅起來,“我自然是懷疑的,隻是義父當時不讓我細究,我便……耽擱了。怎麼,你想回宮查當年之事?”
風雪鸢點了點頭,“可回宮談何容易,來之前本有一次機會的,可賀皇後暗中作梗,改變了父皇的心意,把我困在皇陵。這一路上,父皇也沒明确承諾我什麼。廣白舅舅,你可有法子?”
葉廣白心裡自然是想查明真相為葉南星報仇的,如今風雪鸢主動提出,倒是正中他的下懷。隻是回宮一事,他也插不上話,左右不了順帝。
葉廣白背着手,在院中來過踱步,心裡反複地思考着:若風雪鸢想要回宮,必須得有一個順帝和賀皇後都無法拒絕的理由。可眼下有什麼正經理由呢?
忽然,葉廣白走到風雪鸢身旁,兩手一拍:“有了!”
風雪鸢滿懷期待地看着葉廣白。
“這次順帝和元帝會面,兩國勢必要繼續結盟,而結盟,便少不了和親。我聽說元帝正有此意,你若能得到亓淩風的愛慕,讓元帝在離開百草堂之前向順帝開口替亓淩風求娶你,那你就能名正言順地跟着順帝回宮了。”
“廣白舅舅!我是要回南風皇宮,不是大齊皇宮啊!”
葉廣白搖了搖頭繼續說:“你想啊,你若是被選為和親的公主,肯定不能從皇陵出嫁吧?必得接回宮風風光光地嫁到大齊。可這兩國聯姻,從吉時的選定到陪嫁的準備,再到兩國接洽,總得一年多的時間,這一年多的時間你便可以在南風皇宮,調查南星當年難産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