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鸢一愣神,将心中的疑問隐匿起來,故作神秘地一笑,招呼過曲蕭和附耳說道:“當初我在東三裡莊上施粥,宮裡有人想借災民暴亂對我下殺手,後來事情鬧大了父皇才得以知曉。如今正好可以以牙還牙,他們既然能找人假扮災民鬧事,那咱們也可以啊…”
曲蕭和一聽便洩了氣:“你以為災民們沒有反抗鬧事的嗎?那救濟堂外皆是官兵,若有人挑頭,立即就會被關押起來。”
“所以啊,到時候需要你家老曲将軍還有林安姑母恰好出現……”
曲蕭和聽了風雪鸢的計策,緊縮的眉頭漸漸舒展,心裡也有了把握。
待他和蕭風笙回到蕭府後,二人将所言所聞以及風雪鸢的計策告訴了林安長公主和蕭植,林安長公主雖然表面上毫無波瀾,但内心還是對她這個侄女有些刮目相看的,不禁暗自歎道:這孩子不愧是百草堂的血脈,有顆兼濟天下的善心,也有幾分聰明。
“阿娘?”蕭風笙見林安長公主陷入了沉思,問道,“阿娘覺得這計策可好?”
林安長公主愣過神來,淡淡說道:“不過是些小孩子家的把戲,用來揭露救濟堂的貓膩雖然足夠,但你們以為背後的賀家就那麼容易對付?你們說,賀華亭好生生地,放着戶部這快大油水不要,去戶兵部幹什麼?”
“這有什麼好想的?”蕭植憤憤地說道:“誰不知道解祿是他的人,這樣一來,他便把兵部戶部都攥在手裡了。”
“不,這裡面肯定有别的原因。他這麼急着滅口,定是有什麼把柄在丁祐手裡。”
“他貪污赈災糧款,欺壓百姓,丁祐能不知道嗎?”
“丁祐知道,大可拉他一同下水,直接滅口豈不是更加引人矚目。丁祐肯定還知道些其他的事。我們得先派人沿路保護丁祐,讓他順利進城。”
林安長公主和蕭植你一言我一語地分析着,蕭風笙聽不懂官場裡的彎彎繞繞,隻記挂着救濟堂的事能否曝光,大鳳和黃三娘能否繼續住在東三裡莊子上。
蕭風笙拉着林安長公主的袖口,死乞白賴地求道:“阿娘,那救濟堂的事你們就不管了嗎?”
林安長公主寵溺地摸了摸蕭風笙的頭,滿眼的慈愛:“管,自然也要管。”林安長公主轉頭對曲蕭和說,“蕭和,回去告訴你阿耶阿娘,過幾日東唐莊的幾間屋舍就修繕好了,到時候邀他們出城泡溫泉。”
曲蕭和展顔應道:“是,舅母。”
幾日後的一個早晨,天微微擦亮,柴婆還未起身,風雪鸢就悄悄給雪球備了鞍,一個人進了城。
那日曲蕭和叮囑她,讓她不要去救濟堂摻和,免得誤傷到她,事成之後自會前來告知。可風雪鸢日日跟通仙殿的侍衛們打聽救濟堂的事,幾日過去了,得到的消息都是泰康城平安無事。
風雪鸢拿着曲蓼嚴給的玉佩,進城後直奔西四街忠勇巷。
曲府的大門并沒有風雪鸢想象中的高大氣派,但也不失莊重,門楣上的匾額“曲府”兩個字蒼勁有力,入木三分。
大門兩側未設石雕,唯有兩棵常青的松柏。
風雪鸢輕輕叩動門上的銅環,許久,一個年逾六十的老伯從門縫内探出了腦袋。
這是曲府的管家,青爺。
風雪鸢将玉佩遞上,說:“我找你們家曲将軍和小曲公子。”
那管家伸手向前摸索了一陣,才摸到玉佩,風雪鸢這才發現眼前這人閉着眼睛,眼窩深深地凹陷了進去。
青爺摸了摸玉佩上了花紋,立即打開大門,恭敬地回道:“回姑娘,我家将軍還有夫人、公子昨晚就去了蕭府,說是要和長公主一起去城外的東唐莊泡溫泉。姑娘若有急事,我立即讓人出城向将軍傳話。”
風雪鸢一聽曲家是和林安長公主一同出門的,心裡大約已經有了一個答案,想必今日,救濟堂的貓膩就能上達天聽了。
“無事,既然你家将軍不在,那我改日再來拜訪。”風雪鸢收了玉佩,牽着馬在泰康城的街巷裡走着,城裡熱鬧喧嘩的景象,與城外的餓殍遍野仿佛兩個世界。
風雪鸢想着,曲家和蕭家既去了東唐莊,那回城的時候必得經過東城門,于是上了馬,一路往東城門走去。
經過城門外的救濟堂時,她忍不住下馬,從馬褡子裡拿出一個烙餅,給了一個剛會走路的娃娃。
身後一陣騷動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叫喊着:“阿公,你怎麼了?”
風雪鸢連忙轉身看過去,原來是一個老伯暈倒了。
風雪鸢撥開圍觀的人群,來到暈倒的老伯身邊蹲下,卷起他破爛的袖管露出幹巴巴的手腕,為他把了脈。
脈象細促而不力,看來是有些營養不良虛脫了。
風雪鸢起身跑到施粥的官吏那裡,想為那老伯讨一碗粥。可那官吏卻不耐煩得很,趕蒼蠅一般讓她去後面排隊。
風雪鸢賠着笑臉向排在前面的災民解釋:“鄉親們,那邊有個老伯暈倒了,能否讓他先盛一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