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終于離開了「蝙蝠洞」,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懷疑如果「布魯斯」沒有對他說明天在「瞭望塔」詳談後續内容,我猜這家夥大概都不想離開自己的最佳搭檔吧?
當人間之神遠離我的背脊,周圍的空氣中也再也感應不到這個男人的氣息後,我才猛然發現,自己的汗液不知何時已然打濕了自己的衣衫,雙腿與雙手也如剛經曆大戰一場那般,居然有點控制不住的酸軟。
原來我是會害怕的嗎?
好吧,這話說的,我是人,我玩恐怖遊戲的時候,那次沒被吓到過。
但說實話,在DC地球OL裡,這還是第一次……第一次的吧?
作為地球OL的老玩家,我并非第一次經曆所謂的死亡,在遊戲裡因為對手太強大,亦或者一些遊玩時沒有攻略,沒有經驗而導緻的小失誤。
我在前期作為「羅賓」的時候,死過不下百次,甚至于後面完美主義的偏執性格出現,我為了某些日常的緊急事件中可以刷出完美結局,我還會刻意Z殺然後重新讀檔再來一次。
還記得,我第一次學會Z殺讀檔去刷完美度,是在遊戲中初次作為「羅賓」遇到「小醜幫」,他們綁架了「哥譚市民」,并且将五名人質分别偷偷藏在城市的不同區域。
這個任務是随機刷出,限時完成,我需要在五個小時内,找到所有人質,還必須将他們身上設置的炸彈拆解出來!
然而,你得明白,遊戲裡出現這種場景,往往就會出現一堆搗亂的人。
不說尋找線索找到五個人質這些事在整個「哥譚市」究竟是多麼大海撈針般的困難。
這個遊戲可沒有指引AI!
任務被刷出來的時候,「布魯斯」正好在處理其他問題,「迪克」在「布魯海文」,我身邊也隻有坐在輪椅上的「芭芭拉」。
甚至于那個時候,我都沒完全解鎖「少年泰坦」的NPC隊友,達成可以呼喚「康納」的名字,當天限次數召喚隊友協助任務的地步。
隻有我一個人可以做這件事,彼時的我還特别的難以分清現實與遊戲。
我刷了整整近十次,才通過死亡的方式一個人在偌大的城市裡,找出了所有散落在,或是街道、或是廢棄樓宇、或是陰暗角落的線索,順利的整合情報,推測出五個人質的具體關押地點。
可惜,救援也并不順利,我無法指望「哥譚警察」能對我起到任何幫助。
而求救「蝙蝠俠」亦或者「夜翼」的選項,并不存在,我也沒有時間可以慢慢的等待他們歸來。
而當我第十八次Z殺重開後,我一趟找到了所有人質,并開始挑戰快速的打敗看守人質的「小醜幫」成員,拆除炸彈。
拆除炸彈真的很難,哪怕那之前「蝙蝠俠」也教導過我這方面的知識,但那些都僅限于理論。
我從未實踐。
可想而知,我甚至有幸看到炸彈在我面前将人質的腦袋炸成血花,如同夏天在海灘邊玩的砸西瓜的遊戲,被人用棒球棍打碎的西瓜一樣。
腦漿和血液,混合着大腦裡的各種組織碎塊全都噴濺到我的身上,那種液體随着重力,随着臉部的幅度流下,萦繞在鼻尖,還有部分由于我當時并未緊閉雙唇,被我的舌頭淺嘗。
真的…很惡心……
也很……
愧疚……
失敗後能看到「小醜」與「小醜女」的嘲諷錄像,在複雜的感情下,就連手指尖由于爆炸時正在拆除炸彈而近距離接觸被炸傷的手都不覺得痛了。
我當時直接就在錄像播放的時候,我懷抱着某種難以抑制的自責,用飛镖割喉Z殺了。
之後,大概是第二十多次重開的時候,有了之前的經驗,我在五個小時内成功救下了所有的人質。
哪裡想到,我居然一開始就被「小醜」蒙騙了,他說五個人質,其實是六個。
而那一次的情況,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我和「芭芭拉」在「蝙蝠洞」裡看到「小醜」通過電視塔播放的死亡錄像,目睹了最後一個人質被殺死的全過程。
我承認,因為那次任務,我無比深刻的認識到這個反派NPC令人讨厭的程度,他榮升我最厭惡的反派第一名。
而後,錄像結束,我看到「芭芭拉」愧疚的面容,我知道她在自責,因為她作為我當時的後勤,竟然沒有查到人質的基本信息,被「小醜」的一家之言欺騙了。
我眼中冒出火光,想到了重開!
當時是打算用最直接的辦重開的。
考慮到那時戰鬥後回到基地,我身上已經不剩什麼道具了。
于是我直徑來到「布魯斯」存放在工作台上用玻璃罩住,具有特殊意義的手槍前!
我一拳打碎了玻璃,拿出了殺死「韋恩夫婦」的槍,那裡面一直都有子彈,我很清楚。
“提姆,你在做什麼?!”這是我那時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我看到「芭芭拉」驚慌失措的樣子,隻是我毫不猶豫的開槍了,以這個方式重新開始了這局遊戲。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完全不痛苦的死亡方式,我以為我已經習慣了那種痛苦。
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太過矯情,起碼在遊戲論壇上,我問過其他玩家Z殺重開的感受。
他們說在遊戲裡Z殺,亦或者被殺,完全不痛苦。
好吧,可能是我自己的問題?
子彈擊穿大腦的時候,我可以感到炸裂的刺痛,之後的,就是後腦勺傳來火熱感,我猜那是子彈高速摩擦後,産生的熱度。
再往後,是腦袋灌風的感覺,劇痛伴随自己直至最後一秒。
這就是死亡。
無數次的Z殺,卻好像都沒有「領主超人」殺死我的時候痛苦,見鬼,為什麼?
“提寶?清醒點!呼吸!”
我聽到「迪克」的呼喚,準确的說不僅僅是「迪克」,還有「傑森」與「史蒂芬妮」的聲音。
回過神,我才發現自己完全跌坐在「迪克」的懷裡,險些呼吸不過來了。
過呼吸嗎?我這是怎麼了?
腦袋好暈,胸口已經感覺不到那種疼痛了,卻仍舊是一種心有餘悸的下沉感。
其實,恍惚中我隐約感覺自己并非在恐懼「領主超人」,我真正恐懼着的…應該是……
“你還好嗎?”
我緊張的吸了一口氣,“我…沒…沒事……”
在「迪克」眼中,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沒事的模樣,臉色慘白,額頭上都是冷汗,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瞳孔放大,渾身都在顫抖,眼睛也沒有神采。
“德雷克,你在…恐懼嗎?”
「達米安」站在一旁,這樣開口問道。
我艱難的吞咽唾沫,想快點将自己的狀态調整回來,我擡頭看向大家,每個NPC的臉上都寫滿了擔憂。
“抱歉…讓大家擔心了……”
扶着「迪克」重新站起身,“蝙蝠俠的事情宣布完了嗎?”我繼續問。
「布魯斯」臉上也是顯而易見的關切,與有目共睹的憂慮。
“其他人,準備行動,提姆留下來,留守蝙蝠洞。”
“我不同意,提姆應該回去休息了!”「史蒂芬妮」持反對意見,并大聲的反駁了。
“沒事!史黛,我可以的…”
本來就不能跟你們一起行動了,後勤也不能當,這遊戲,我還有什麼參與感啊?
幾人見到我的堅持也就不再繼續勸解什麼了,在「蝙蝠俠」的分配下,整裝待發的他們出發了。
“德雷克…”
我坐在椅子上,看臨行前小男孩來到自己面前,猶猶豫豫,似乎想說些什麼!
“你在害怕那個氪星人?”
我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答案仿佛已經昭然若是。
小男孩神色自若,不再言語,轉身離去。
「蝙蝠洞」此刻僅剩下我與「蝙蝠俠」兩人,沒有穿制服和「布魯斯」同台,多少有點不自在。
我坐的椅子是平時電腦前的主位,出于「布魯斯」讓給我坐下的緣故,他自己都隻能站着處理電腦上的事了。
“布魯斯…你為什麼…”
我其實想開口詢問為什麼「布魯斯」那麼信任「超人」。世界第一搭檔之間的信任,甚而包括放任對方殺死自己嗎?
才開口又意識到自己應該稱呼「布魯斯」為「蝙蝠俠」,隻好先住了口。
“你想問我為什麼沒有做其他處理嗎?”
啥?
“我相信你,提姆,因為我相信你不會做出讓我失望的事。”
诶?在談我的事啊?
說不出,心裡其實還是很感動的,「蝙蝠俠」的信任嗎?很榮幸,這是不是說明,他心裡的确有我?
“謝謝…我發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我會成為你們最後的保障,這個世界最後的保證,當「正義聯盟」化身「領主」,當那個人走上了錯誤的道路,而你已然無能為力的時候。
我會為你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為了補救這個錯誤。
若你需要我為你做其他事,我也會毫不猶豫的為你賭上一切。
男人點了點頭,“好,我相信你。”作為父親。
今晚的行動其實很迅速,接近後半夜「正義聯盟」強制讓「少年泰坦」出動,協助「蝙蝠家族」抓捕所有罪犯。
這期間我發現「蝙蝠俠」完全沒有出動的想法,他似乎相信自己的孩子們,可以完成這些目标。
“你的畢業考準備好了嗎?”
莫名其妙,「蝙蝠俠」忽然爆出這麼一句話,聽的我一頭霧水。
啊?我還有畢業考?哦,對喔,這個副本目前的時間點,「提姆」也是17歲,差不多就是要準備考大學的時候了。
“沒什麼特别的,我認為我可以滿分通過。”
男人的背影很高大,一如記憶中那個人一樣,卻又好像有些許彎曲,興許是為了操作電腦所以微微彎了腰,卻令我生出了許多難過的想法。
他老了,這個副本世界的「布魯斯」與大家認識的時候,年紀就已經比較大了吧?
所以他沒有阻止「超人」他們,是不是也有力不從心的原因?
如果真的要與「正義聯盟」作對,年紀的問題會成為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
現在的「布魯斯」,很可能在考慮自己能否真的與「超人」正面對決。
他的體力與精力,或許已經不支持那些了?
這也是對方放任「領主」出現的理由嗎?
“布魯斯…”
“怎麼了?”
我忽然發覺,我或許明白了這個世界的「蝙蝠俠」為什麼那麼信任「超人」,為什麼那麼容易心軟,為什麼沒有阻止「正義聯盟」變成「正義領主」。
他的年紀大了,他有心而力不足。
見鬼的英雄遲暮!
我讨厭這個!
“布魯斯…你的放縱,或許會釀成大禍。”
就像我自己的問題,不考慮實際情況,客觀因素看來,在「布魯斯」面前,我就是背叛者。
然而最後「蝙蝠俠」卻沒有做出任何可以有效管控我的行為,這與放縱「超人」的行為,其實也有一些相似。
僅僅是信任,他怎麼可以認為,就不會發生其他的問題了?
固然,信任與感情有時候是約束一個人的有效工具。
不過,看未來的結局,我猜測,正式因為這種信任,也令「超人」越發任性,促成「正義領主」的出現。
“我知道…”
良久,那個我聽到了這聲長歎。
他…
現在的氣氛……
太壓抑了……
我感覺自己快不行了!
“那我想蝙蝠俠應該已經做好了無數個PLAN,對嗎?”
男人沒有回答,通訊器開啟了,我知道他還有正事要做,也就乖乖的等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