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的頻率通過儀器的滴滴聲，随着一種慢節奏卻有規律的聲音告知人們病床上的人還活着的事實。

當布魯斯急忙趕到現場的時候，進門後印入眼簾的便是提姆蒼白的面容。

呼吸器戴在與之相比偏瘦的臉上，卻隻能發出淺淡的薄霧，不知是不是錯覺，少年此刻在他眼中看起來格外的瘦弱。

瘦小的身軀陷入柔軟的病床裡，幾乎被被子覆蓋，更顯得那孩子身軀嬌小。（提姆：？？？）

男人看到坐在病床邊的達米安，再看了眼床上仍處于昏迷的提姆，忽然在這一刻意識到，他們隻是孩子的事實。

而這一點，是他經常會忘卻的事。

哪怕是迪克，也不過成年沒幾年，然而他們身上擔負着的重擔，卻都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父親？”

小男孩從看護的椅子上跳了下來，來到布魯斯旁邊，“其實您不需要這麼着急的趕過來，德雷克的命還是很硬的。”

他說着挑眉，轉頭看着床上的少年，随後眉頭緊鎖。“哼，就是沒有自知自明，都已經處于紅線狀态了，居然還在那裡幹熬着。”又不是…不能讓别人做……當然，如果求救于他，也并非不可以勉為其難的幫一下……

“你怎麼沒去上學？”

在确認了提姆暫且沒有生命危險後，布魯斯坐到病床另一側的位置，轉而問起了達米安的狀況。

這小子從塔利亞手上接回來也不過一年，不可否認，人很聰明，學習能力很強，卻也因為那份聰明與高傲，讨厭與普通人社交。

鑒于達米安在刺客聯盟那種地方長大的經曆，并且還有着拉爾斯與塔利亞那樣的祖父和母親，布魯斯可以理解。

所以他決定把達米安送到學校裡，逼迫對方體驗普通人的生活，去融入社會，學習自己無法教授卻在人類社會上必不可少的某些知識。

小男孩聞言咂嘴，“啧，我的學位比學校裡任何一位老師都高，他們多數時間甚至都沒辦法與我辯駁學術上的知識，當然另外的時間是我懶得理會那群愚蠢的猴子。”

綠色的眼眸裡是銳利的鋒芒，那是奧古怎麼也無法磨滅的驕傲。

“我不認為繼續在那個地方學習能有任何提升，父親。”

“我從來沒有說過，要讓你去學校學習課本上的知識。”

“如果去學校不是為了學習那些照本宣科的課堂内容，充實自己的僞裝身份，那我不覺得還有去的必要。”交朋友嗎？跟一群愚蠢的猴子？算了吧，還不如和德雷克鬥嘴！

“達米安，你得明白！”

“咳咳！”突兀的咳嗽聲打斷了布魯斯逐漸激動起來的聲音，兩個擁有血緣關系的父子不約而同看向門口，原來是老管家阿爾弗雷德回來了。

“老爺，我想這裡是埃利奧特醫院的病房，而不是辯駁大賽的現場？”

布魯斯垂下眼睑，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錯了。而他的兒子達米安差不多，雙手抱胸，并沒有回應什麼！

不愧是父子，脾氣、性格，都是一樣的。

“老爺我知道您必然很累。”

布魯斯需要忙的工作太多了，達米安的出現是一個蝙蝠俠預料之外的驚吓，此前，無論是收養了提姆前後，他都沒有想象過自己會有一個親生孩子！

而塔利亞把他送到了布魯斯身邊。

但是布魯斯渴望着親情，卻也恐懼着親情，更何況對象是塔利亞，他無時無刻不在戒備着達米安，确切的說其實是刺客聯盟。

哪怕這期間達米安被接回刺客聯盟一次，然後又發生了惡魔之首複活一事，最後親眼目睹拉爾斯再次死去，其中不乏有達米安的幫助，解決了惡魔之首造成的隐患，布魯斯也沒有完全信任自己的親生孩子。

刺客聯盟太危險了，他不得不想好萬全之策，甚至是拉爾斯可能仍舊會複活的事實。

而達米安是他的責任，所以布魯斯想，他會教導達米安正确的三觀，重新構建達米安的思維方式。

為此他放任達米安自稱羅賓，穿上迪克為其重新設計的制服，跟在自己身邊巡邏。

隻是這很難，布魯斯必須承認，他破獲了那麼多案件及謎題，對于養孩子，對于如何處理家庭關系，或者說矛盾，他卻不知道。

如果所有孩子都像是提姆一樣不需要操心就好了，他就從來沒有操心過提姆的問題。

這麼想着的布魯斯忽然意識到，今天他出現在這裡的理由就是，這個他認知裡從未刻意操心的孩子，進了ICU。

原因是失血過多還拖着病體工作了一個晚上。

“我明白了，阿爾弗。”

他明白阿爾弗雷德的意思了，再怎麼忙，他都應該抽空去關心一下自己的孩子們。

“您真的清楚了嗎？老爺。”老人家露出不贊同的目光。

“近半年的時間裡，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公司由提摩西少爺負責，達米安少爺在學校的大部分事宜，除了上下學的接送，需要家長出席的，都是提摩西少爺處理的。”（做日常任務）

“潘尼沃斯！”

布魯斯猛地回頭看向小兒子，“你被請家長了？！”這小子在學校殺人…不，殺人不可能僅僅是請家長，打人了？霸淩同學？氣哭老師？還是？！一對多鬥毆同學？！

布魯斯完全不認為達米安會受到欺負。

小男孩無意識鼓起腮幫子，“父親。”他感覺自己的父親在腦補一些很失禮的内容！

布魯斯用手背遮住唇邊，試圖在通過這個動作遮掩自己的尴尬。

“所以這就是你跟提姆親近起來的理由？”

布魯斯可是記得，最開始達米安一來哥譚與提姆的關系有多惡劣的。

他阻止了好幾次達米安企圖殺死提姆的計劃啊。

“很抱歉您猜錯了，父親，我隻是認為該奪走德雷克性命的，是我。僅此而已！”

傲嬌的小屁孩。

忽然發覺自己的孩子或許比想象中容易相處，男人歎了一口氣，“等我處理完最近的案件，我發誓，我會去跟提姆談談的。”

向老管家妥協了。

“不是談談，老爺。”老管家嚴厲的批評了布魯斯的用詞，“與蝙蝠俠無關，是作為父親的談心。”

“當然。”

達米安挑眉，切了一聲。

處理完最近的案件？哥譚的案件能處理完嗎？搞笑。

“事實不容争辯，老爺，您最愛的哥譚女士固然重要，但或許您可以适時的放慢腳步，看看您身邊的人。”

老人家似乎有什麼言下之意，蝙蝠俠是獨行俠，自稱，但實際上他身邊的人很多。

提姆、傑森……布魯斯的眼神飄向提姆，少年毫無血絲的臉色。

提姆的情況算得上緊急了，他完全不敢相信，如果說提姆一個人倒在某個角落會是怎樣的結果？他是不是可以想象，自己會在無聲無息中又一次失去一個兒子？

“…好。”

男人的聲色幹澀，好似用盡了力氣才吐出一個單詞那般。

他似乎陷入了某種充滿鮮血的回憶。

晚上七八點左右，達米安已經被阿爾弗雷德接回莊園休息了，他們在病床旁陪護了接近一天，都因為擔心遲遲不願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