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以為把陶玉京和盛明燭從碧湖亭扔下去,便萬事大吉,誰料湖下面另有乾坤。
陶玉京醒來的時候,盛明燭已經生好火替他們烤衣服了。
陶玉京看了看自己隻剩一件裡衣的身體,又看向盛明燭。
盛明燭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虛,好像自己做了什麼禽獸之事一般,摸摸鼻子解釋道:“穿着濕衣服睡覺會着涼的,所以……”
他有些氣力不盡,所以半天也沒出個具體來,好在陶玉京沒有追問。
安靜了一小會兒,陶玉京忽地笑了一下,盛明燭看向他。
“我是在想真有意思,是不是權謀的盡頭都是演戲,看到底誰演得更好一些?”
誰演得更逼真,誰就赢了。
盛玉京用棒子挑起濕衣,掀開還沒有烤到的部分,“我還是比較真情實感的,大部分時候我說的都是心裡話。”
陶玉京把腿屈起,用手墊着,枕在膝蓋上,小聲地說:“騙人。”
至少在他看來,盛明燭大部分時候都是在對他演戲,少有說真話的時候。
因為柴火燃燒的霹靂聲,盛明燭沒有聽清他在說些什麼,隻自顧自道:“一會兒嶽起會帶人來接應我們,你們好久沒見了,可以叙叙話。”
陶玉京卻開心不起來。他甚至有種謊言被戳穿之後無顔見人的羞愧感。想必嶽起知道他不是他的七哥了,那見到他之後還會像最開始那般親熱嗎?陶玉京覺得不可能,他和鴻及法并無不同,都是霸占别人身體的人。
其實一開始他還并沒有多在意這件事,但自從鴻及法奪去七哥的身體之後,他的那種不配得感就越來越強烈,他甚至覺得自己重生之後所有的一切,都是沾了七哥的光,和他自己并沒有什麼關系。
畢竟前一世,他是那樣孤獨地活着,他們都沒有見過真正的他,所以也不會真的愛他。
“好了,衣服幹了,快穿上吧。”盛明燭将他的衣服遞給他,他們收拾整潔之後,往外面有光亮之處走去。
陶玉京這才看清楚方才他們暫時躲避的是一個石洞,洞口不大,裡面倒是很幹淨。
“多虧你水性好,要不然我們這次還真不一定能逃出來。”陶玉京發自内心地說道。
盛明燭道:“如果不是你提出這樣絕妙的計謀,我的好水性又從哪發揮?好了,我們不要再互相誇贊了,你看那邊。”
遠處白色鵝卵石灘邊出現了幾個牽着馬匹的人,遙遙地向他們招手。
盛明燭也揮手示意。
等走近後,陶玉京看清楚了是嶽起和老十帶着幾個小兄弟。
“路上遇見什麼危險沒有?”盛明燭問。
“沒有,我和九哥都很小心。”老十回答完,目光看向陶玉京,從陌生的面容中努力辨認出熟悉的身影,“是七哥吧,诶呦,你換了個皮囊兄弟都沒認出來你。”
說完就給了陶玉京一個大大的熊抱。
嶽起看上去也很激動,不過到底比老十克制一點,他喊道:“七哥。”
陶玉京沒有答應這聲七哥,隻是盡力在笑。
老十不輕不重地捶了陶玉京肩膀一下,“七哥,你可不地道啊,說完到京城辦完事就回來找兄弟們的,我們左盼右盼,卻遲遲等不到你回來,還以為你把兄弟們忘記了呢。”
盛明燭攔住老十的魯莽,“先回去再說吧,我們剛從懸崖邊被扔下來,身體還虛着呢,小心一會兒我們暈倒了,你們還得扛我們回去。”
老十不在意地說道:“那有什麼。”
說完還秀了秀自己小有成效的肌肉,“看俺老十如今這塊頭,都不用九哥動手,我一個人就可以把你和七哥都扛回去,不帶喘氣的。”
嶽起笑罵道:“你不吹牛會死啊,這一路你都不喘氣個給我看看,不把你憋得跟茄子似的。”
陶玉京确實覺得頭腦發暈,也不推辭,坐在馬背上由着他們把他牽回去。
盛明燭終于注意到了陶玉京的勉強,問道:“怎麼了,真的還很難受?”
陶玉京搖搖頭,剛想說沒事,就暈了過去。
他的臉色煞白,看上去比一個瀕死之人還多幾分屍氣。
嶽起和老十見狀不敢耽擱,忙招呼着感覺回到城外的大營。
這段時間内,他們一路從魯越之濱穿到韓蘇,終于避開了金枝的視線成功将大軍逼至京城郊外,目的就是為了打她一個措手不及。
鴻及法看見陶玉京這副模樣之後,也很震驚。雖然他平日裡也會用自己的身體自殘,但是從來沒有到過這種地步,他連忙叫人把陶玉京擡到大營軍帳的床上,給他把脈,盛明燭在外面等着。
嶽起和老十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其他人。